雅文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
“承熠,不妨把你的視線放到身後,你就會發現那個值得你愛的人一直就在你身邊。”
看著她離去的背景,他笑著。
他自然明白她所說的人是誰,隻是,再讓他愛上別人,似乎有點難。
“我們走吧。”幽檸走到他的身邊,“這邊交給雅文就好了。”
“嗯。”
她拿著藥包,兩人一前一後的向前走去。
病房內。
無風坐在病床上,發著呆。
發呆對他而言是一個奢侈的詞彙,有多久了,能這樣靜靜的呆著,腦中不想任何事,在記憶裏似乎已經很難尋找了。
站得太高,以為那樣可以看到更多更美的景致,卻偏偏遺漏了身邊的美景。
承熠說的沒錯,是因為他的自以為是、霸道,令他沒有注意到雅文的需要。她需要的是他的關心、愛護,而不是他霸道的替她決定一切,將自己的思維強加在她身上。
是他,將他們的關係一步一步的推到現在這種地步,是他斷了那條退路,令自己無法回頭,一切算是他自食惡果吧。
“無風,你的腿?”
他轉過頭,看到雅文正站在門口,一臉吃驚的看著他那打著厚厚石膏的右腿,“怎麼會這麼嚴重。”
“你怎麼來了?”她是怎麼會知道他在醫院的,而承熠又在搞什麼鬼,到現在還不回來。
“你以為不告訴我,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現在這樣子,明天整個天昊都會知道,他們的老板和好兄弟打架打到住院為止。”雅文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滿臉怒氣。
無風轉過頭,不願讓她看到他眼中的狼狽。
“也不看看你們都幾歲了,一把年紀了還學人家年輕人打架。”拖過一旁的椅子,她坐到了床邊,氣呼呼的說著。
“你別管這些了,回去工作吧。”背著頭,他淡漠的說著。
他那冷冷的語氣讓她很是受傷,是她之前太過分了嗎。
“我的工作已經做完了,倒是你,明天怎麼進公司?”看他嘴角明顯的淤青,這樣子肯定會掀起轟然大波,“你倒是說句話啊。”
“如果你不能給我機會,就不要靠我太近。”他轉頭認真的看著她,看的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承熠的話猶言在耳,無風絕望的神情更是讓她猶豫,心中的城牆在風雨中搖晃。
“我無法阻止自己繼續愛你,如果你不再愛我,我不會讓你痛苦。我放你自由。”雅文怔怔的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合約的事就此作罷,從明天起,你就不用去天昊了。”
聽到他的話,她沒有高興,隻有失落與難過。
她不是一直希望他放手的嗎,為何現在反而是她猶豫起來了,她突然間不想這樣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
“我……其實……”該怎麼說呢,怪來怪去都怪自己先前把話說絕了,“那個,我也不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我知道你和承熠打架是因為我,現在你腳受傷了,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你,你之前不是一直想離開我嗎,為什麼現在我肯放手了,你還要留下,到底你想怎樣?”無風長歎了一口氣,“我發現自己現在根本就不了解你。”
“隔了四年,不了解是正常的,更何況你之前也未曾用心了解過我。”她突然湊近他,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又看到了四年前的她,“不如就趁這段時間,好好了解我一下吧。就這麼決定了。”
她在他不解的注視中站了起來,愉快的伸著懶腰。
真是的,強迫自己原來這麼辛苦,現在想通了,人也輕鬆了。
“你餓不餓,中午也沒好好吃飯,我去幫你買點吃的吧,你想吃什麼?”
“你到底想怎樣?”
“那就由我決定了,等我回來,不許偷跑出院。”她徑自說著。
“喂。”
不等他的拒絕,雅文便已起身離開病房。
無風看著被輕輕帶上的病房門,不明白現在到底算是怎麼回事。
在頂樓的時候,她不是說要離開他嗎,那現在又是怎樣,難道她不知道這樣留在他的身邊,對他而言是一種折磨嗎?
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他撥電話給高遠。
“喂,老板,你在哪裏啊?我求你別玩我了,我都快被那些董事們逼的要去跳樓了。”響了兩三聲,電話就通了,高遠念經似的蹦出一連串話來。
“我在醫院,來接我。”
“啊,哦。”
無風報了醫院名稱便掛了電話,艱難的起身去洗手間換下那被承熠他們硬逼換上的病服。
開什麼玩笑,他從小到大住院的次數不用五個手指就能數過來了,要是這麼點傷就住院,那還得了。
拖著沉重的石膏腿,這蝸牛果然不好當。搖晃的換掉上衣,這褲子可將他折騰慘了,等換好一身衣服他已是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該死的,等他回去,一定要把這鬼東西拆掉。
坐在床邊,他等著高遠來接他。
“你在幹什麼?”
推門進來,看到無風穿著自己的衣服,雅文有些生氣,“這個樣子你想出院?”
“高遠會來接我,我的事你不用管。”看她那錯愕又掛著關心的臉龐,他隻能撇開臉來漠視。
“你這樣我管定了。”
“慕容雅文,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他大聲的吼著,猶如受到傷害的動物一樣,想要反擊,“你拒絕了我,卻依然要出現在我身邊,你這是在折磨我嗎,啊?我承認我是個失敗者行了吧,我季無風從沒輸過,現在敗給你可以了吧。”
“老大。”高遠不合時宜的進入病房,但心思枕密的他立刻感到了氣氛的不對。
“高遠,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嗎,我想和他談談。”雅文對他說。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呃,老大,我先去幫你辦出院手續吧。”管他有沒有住院,先找個借口閃人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高遠向前挪了一步,湊近雅文輕聲的說,“那個,你可不可以對他仁慈一點,老大這幾年真的不好過,我先走了。”
高遠走了,病房裏又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雅文將手中提著的粥放到床頭櫃上,慢慢的打開袋子。
“對不起。”她突然開口說出一句令無風意外的話,她無緣無故的跟他道歉幹嘛。
“聽著他們每個人的話,我也覺得自己很殘忍,你說的沒錯。”她轉頭看著他留給她的側臉,“是我,將自己受到的傷痛無限放大,卻忘了你的,這的確對你不公平,對不起。”
無風慢慢的轉過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為什麼突然之間一切都變了,可她的眼神告訴他,一切都是真的,但他可以相信嗎?無風再度轉頭撇開視線。
雅文挪動腳步,來到他的眼前,伸出雙手撫著他的臉頰,他嘴角的淤痕,再次提醒著那是為了什麼。
“我知道,你是為了什麼才會和承熠打架。”
無風聞言狼狽的躲著她的視線。
“隻是,”她輕笑出聲,“我要告訴你,這輩子我都不會愛上承熠,我自認為自己是一個為愛很執著的人,我隻愛過你一個人也隻會愛你一人。”
“你這樣說,我永遠都不會放開你了。”他伸手覆住她的手。
“那就……不要放開吧。”她猶豫著,終於說出了口。
“為什麼,你變了?”
“你以為我真的可以忘記你嗎?即使白天我可以漠視你的一切,可是每個夜晚,我都是想著你入睡的,這幾年,我每天都希望能在夢中夢見你。”
“我現在就站在你的麵前。”
“我知道,這種感覺真的很好。”能感受那真實的體溫,讓她幸福到想流淚,“希望我們以後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不會,我不會讓我們有那一天的。”
無風捧著她的臉,吻去她的淚,在她的唇上印下自己的承諾。
“那,以後對的事要聽我的。”
“好。”
這就是人們所謂的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人,無風想都沒想便答應了,隻要能讓她留下,無論是什麼事他都可以答應。
“那不許出院,乖乖的聽醫院的話。”
“好,可是你也要陪著我。”
“當然,你大老板都發話了,我正好名正言順的休息。”
高遠透過門縫看著他們的額頭緊緊的靠著,輕聲的說著看似雜七雜八的事情,病房是他們的兩人世界,看來是不需要他了。
太陽初升,清晨的樹木還掛著露珠。
季無風拉著慕容雅文的手,另一隻手還抱著一束軾車菊。
兩人無聲的默默走在小徑上,偶爾相視微笑,一切都是那麼的有默契。
最終,他們來到了慕容雄的墓前。
無風彎腰放下手中的花,再次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爺爺,我又來看你了,和無風一起。”她含著微笑,笑意直達眼底,“爺爺,我們要結婚了,你開心嗎?”
“爺爺,”無風開口,“雅文以後就由我照顧,你放心吧,我不會再讓她流淚了。”
兩人相視而笑,眼底是對對方深深的愛意。
“我們會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