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鈺斐,你他媽的還知道滾回來!”
深褐色皮沙發上,坐著一個左腿打石膏的中年男人。淺棕色的眸子發出憤怒的火焰,幾乎要吞噬掉麵前的女子。
空氣中遊離著火藥的氣味,除了男人粗重的呼吸聲,偌大的客廳一片死寂的安靜。
女子低著西式盤發的頭,不答。
男人雙手抱胸,陰沉著臉,死盯著這個叫做陳鈺斐的女子。良久,從牙縫裏擠出兩句話,道:“是你那該死的夢想重要?還是你丈夫兒子重要?”
“我錯了,你可以罵我自私,也可以打我罵我,我沒什麼可解釋的!”女子小聲說著,不過始終沒有抬頭。
“你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嗎?”男人白了她一眼,靠在後麵的寬大靠背上,“你心真狠呢!我當初是瞎了眼,竟然以為你單純?”
陳鈺斐看著腳上的紅色尖頭高跟鞋,喃喃:“不僅是你,我出國的事,連家人都不知道。也許,若非運氣好,我就真的回不來了。”
“呸!報應!”
咳……咳……
男子說完連連咳嗽起來,仿佛要把肺葉唾出來的樣子。
陳鈺斐剛要上前,便被他一下子推開,繼而狠狠衝她說道:“你他媽的就應該死在外邊兒,別回來礙眼!”
下人拿了一杯溫水端過來,溫柔地拍拍男子的後背:“四少爺,別氣了。來,喝杯水!”
她這才敢對上男子的眉眼,幾年不見,他的鬢角多了幾絲銀白。才三十多歲的年紀,他為何落得如此滄桑。秀氣的眉骨上赫然留著一道駭人的疤,根據顏色,肯定不是新傷。
“你就不該讓我進來,何必找氣生呢?程司令全當我死了吧!”說罷,女子轉身就要走。
沒想到男子把手中的杯子使勁摔在地上,一瞬間,玻璃碴子灑落遍地,還有幾顆隔著陳鈺斐的褲子砸在她的腿上。
“你要敢走,我就弄死這崽子!”
男子說著,一把拽過身邊還沒從驚嚇中緩過勁的小男孩,攥著夾襖的領口把他從沙發上拖到地上。
小男孩揮著雙手掙紮,口中一個勁兒地喊著:“爸爸,不要!潘媽,潘媽,救我!”
陳鈺斐沒有回身,繼續往前走去。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橙紅色的夕陽,血色一般灑滿廳堂的每一處角落。
嘭——
一陣巨大的槍聲響徹整個房間。
陳鈺斐脊背發涼,腳下的步伐終於停了下來。
剛才的子彈是擦著她的耳環射出去的,一陣涼風,掠過她的側頰。
小男孩趁機哇哇哭著,從男人的手裏逃離,撲到了下人潘媽的懷裏。潘媽心疼地摟著抽噎的男孩兒,摩挲他的後背。
“陳鈺斐,你再走一步,別怪我不客氣!”程孜崑把槍口冒著淡煙的手槍別回腰間,指著哭聲震天的程熙說道,“程熙,過來喊媽!”
程熙死死抱著潘媽的脖子,頭也不回地哭嚎:“我不喊,我媽不要我了,我沒媽!”
程孜崑見狀,拄著手邊的拐杖咬牙站起,一瘸一拐走過去。他把程熙從潘媽的懷中拉出來,半拖半拽地帶到陳鈺斐的身邊。
“你喊不喊?你不喊的話,我打死你!”
陳鈺斐怔怔站著,身後的一切如此真切,現在的程孜崑可以說是氣急敗壞,六親不認。她沒想過,再次回到程家,竟然收到了這樣的見麵大禮。
程熙盯著這個陌生的女人的背影,搖頭死命往後退:“不喊,我不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