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3章 悲滿乾坤(3)(2 / 3)

“你還把他封成了義王?’’

“是呀!”

“那好,你讓我見見他!”小宛斬釘截鐵地說。

“你幹嗎要見他呀?他跟你有什麼關係?”順治大惑不解地問。

“這你就甭管了!你不是要接見他嗎?隻要我在場,你就什麼都能知道了。”

這令順治為難:嬪妃陪著接見大臣還沒有過先例。再說,這跟小宛的回宮又有什麼關係?他就沉吟著沒有表態。

小宛不無諷刺地說道;“皇上到底不是平民,說的總是比做的多,方才還是百件千件,現在就連一件都——”

“好,好!我答應你還不行嗎?不過,這樣你就能進宮了嗎?”

“當然也難。可是皇上不妨讓我秘密進宮,就藏在那座冷宮裏,如果被發現,你就說是對我的懲罰,還不遮擋過去了?”

“好主意!”順治欣然接受。

於是,順治傳見孫可望。不過,不是在大殿裏進行,而是進入了禦花園,一直走向了那個角落。孫可望是平生第一次進宮,根本不知道東南西北,隻能昕人擺布。及至進了那座冷亂發覡竟是一座廟堂'不由得就精神緊張。

也許是他自知一生作惡太多,所以本能地遠離廟堂,甚至厭惡廟堂,他放火燒過不少廟堂,現在一見佛祖對他微笑,他就心驚肉跳。

叩拜如儀,皇上並沒有賜坐,而是屏退了左右,說道:“董貴妃見你,你要恭請聖安。”

“董貴妃?哪個董貴妃?”他正疑惑間,董貴妃從屏風後麵出來了。孫可望舉目一看,不啻是死神降臨!頓時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篩糠,哆嗦不成一團了。

盡管多年不見,但是曾經朝夕相處,正所謂“扒皮認識骨頭”。他決不敢矢口否認認識,那麼認罪懺悔?他又決沒有真誠認罪的習慣。這一生用慧清的話說,就是“已經無心可誅了。”現在隻是嚇得渾身癱軟,活象一條斷了脊梁的癩皮狗。

在屏風後邊的董小宛見到了刻骨銘心的仇人,真的是怒火中燒,恨不能立即寢皮食肉。但是真要麵對麵了,她滿腔的話語竟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凝固成一句話:“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

這句話立即提醒了孫可望。馬上明白了眼下的處境,必須自輕自賤,向已經是貴妃的小宛求饒,才能保住性命。於是他不再發抖了,而是左右開弓,拚命扇自己的嘴巴:“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畜牲!是癩蛤蟆!”

他扇得極其認真,平生第一次用這種方式來乞討自己的性命。

順治看不下去了,因為眼前畢竟是個王爺,邊境的事還要多有倚重,就說;“罷了!有話好說。”

孫可望還是一味地向小宛求饒:“好妹妹,我確實不是個東西——”

“誰是你的妹妹?”

“看在我為你代盡義務,為清菡居士養老送終的份上,也該饒恕我吧!”

“我正要問你!俺爹到底是怎麼死的?

“病死的呀!不是咱倆一起侍奉湯藥的嗎?“

“可是我打了一個盹兒,他的病情就突然惡化了。”

“生死有命,我百口莫辯——”

“可是有人說,是你下的毒手!你雙手沾滿了恩人的鮮血!”

“天地良心!我就是一條狗,也知道報恩呀!如果沒有義父收留我,我早就成了餓死鬼了。報恩尚且——”

“你是怎麼報恩的?”

花言巧語的孫可望一下子卡殼了。

“你說!”董小宛厲聲地喝道。

孫可望再次篩起糠來了。

小宛悲憤地呐喊:“你毀了我的一生!你一個人糟蹋了我還不夠,還要叫你的同夥,一群草寇……我才十三歲呀!”

順治驚呆了:怎麼會是這樣?

孫可望不忘狡辯:“我也是被裹脅的呀!不然的話,怎麼會當流賊?”

小宛隻好向她的皇上求救:“他該千刀萬剮呀!皇上。”

皇上卻不能簡單的下命令。說來十分奇怪,皇上此刻竟然自卑;這麼美的女人,第一次竟然不是我,而是他!順治就自覺矮了半截,所以對孫可望就首先把他看作是一個王爺。他無法接受小宛的要求,隻想“和稀泥”:“小宛,當時你還不是貴妃——”

小宛大吃一驚,隻覺得眼前發黑。她悲憤已極,說了一句:“你們原來是一丘之貉!”就昏厥了過去。

小宛終於明白了“君臣一體”的道理。皇帝要坐轎子,就需要抬轎子的,在你的眼睛裏是“禽獸不如的東西”,在帝王的眼睛裏,卻是寶座的基礎。怎麼能為了一個女人而傷了君臣的和氣呢?

冷宮裏發生的一切,皇太後很快就了如指掌了。

這個不尋常的女人對此思索得很深。兒子的表現讓她喜憂參半,喜的是兒子已經成熟了,女人與江山比較,畢竟微不足道。看來,對小宛的顧忌也有點庸人自擾。憂的是這種成熟已經形成了對自己的威脅:他競公然漠視自己已經頒布的懿旨,把那個青樓煙花弄進了宮裏。這是對她的權威的公開挑戰。這件事如果不能殺一做百,那就意味著自己威信掃地。她依稀猜到了兒子的用心,未嚐沒有試探的意思。如果再不作出反應,隻怕會得寸進尺。這個兒子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她已經揚言:“我的孫子玄燁(康熙)非常有出息!我既然能輔佐兒子當皇帝。當然也能夠輔佐孫子當皇帝!”這話不會不傳到順治的耳朵裏,但是他還一意孤行。這就不能等閑視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