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高校的圖書館上班。”王社接過將振隨遞給他的煙。王社很含蓄地把自己的公職說過去，每當別人問及他的職務，他都會有一種顏赧的感覺，隻是苦笑一下說，“柳書記就當我是個學生，我知道，你有著豐富的農村工作經驗，以後還請你多多關照哩。”
王社的酒量其實一點也不比將振隨差，但在以後的若幹酒場中，有時王社是故意讓著將振隨，也有的時候王社是似醉非醉，幹脆裝醉。但第一次在將振隨家喝酒，王社是真醉了。當時，他隻覺得麵對那麼多很樸實的老年人，而且他們幾乎都是站起來給他端酒，他不喝是沒有道理的。交杯遞盞，你來我往，王社隻覺得盛情難卻，盡管他告誡自己不要喝多，但沒有多大一會兒他就感到有點天眩地轉了。
當天晚上，王社朦朧中覺得身邊有好多人，七嘴八舌，有男有女。王社好象聽到有人在叫他起床吃晚飯，他依然醉意未退，隻是閉著眼睛連聲說著不吃不吃不能再吃了。“把他拉起來——”這是將振隨的聲音。王社能聽出這話挺有份量，稍頃，他便感覺到有人在對他動手動腳。王社立馬升騰起一種要唬一下眾人的意識，便大聲喝到：“都不要動。”屋內霎時靜得有些可怕。王社突然又覺得自己的口氣有些生硬，便緩和一下語氣說，“不行，我確實不能再吃東西了，大家都回去吧。”眾人開始小聲竊語。王社聽到將振隨似乎在向眾人下命令似地說：“都回去吧，看來王書記確實是喝多了。沒辦法，到底是城裏人，怕是經不起咱們梨花灣的三尺濁浪喲。”
眾人離去，屋子裏慢慢地又恢複安靜。王社開始慢慢地睜開眼睛。他很想下床，但還是覺得有些暈頭轉向，暗暗盤算一下，王社大吃一驚：用大玻璃杯喝的酒，當時是圍坐著滿滿的一桌人，連幹三個滿杯，王社記得當時將振隨說這是梨花灣的待客規矩，也就是“去苗”。三杯酒下去，酒桌上已不象開始那樣擁擠，有幾個人便敗陣而去。接下來便是敬酒。名目繁多，各種借口都有，有半杯的，也有滿杯的，王社仔細回憶著當時喝酒的數量，算來算去，王社都覺得自己要折算到10個滿杯，照一杯2兩多計算，除去滴灑拋漏，他覺得自己應喝進肚子裏2斤多。
王社的思路越來越清晰起來。他能回想起當時喝酒的場景，也能感覺得到當時陪酒的人似乎都在看將振隨眼色行事。隻是在酒酣之際，王社借著酒意和將振隨稱兄道弟，站起來喊了一聲：“柳大哥，我敬你一杯！”時，眾人才不拿冷眼看王社，並且，喝酒時似乎也有人象稱呼將振隨那樣對他喊叔叔叫小爺爺什麼的，至於將振隨介紹酒桌上的那些人的稱謂，王社都記得不太清楚了，隻是覺得酒桌上的人大部分都姓柳。各自然村的村長、小組長、會計，包括行政村的副書記、村委會副主任還有計生專幹等，王社努力地回想著不姓柳的村幹，一個姓白，一個姓習，還有一個姓李，至於什麼職務，他已記憶不起來了。王社覺著除了這三個人是外姓人家，酒桌上的十幾個人都姓柳，看來，梨花灣的柳姓人家確是一個大戶門。村長古風不在，說是去市裏辦事去了。
初春的夜還是有些寒冷的，有瀉瀉的月色灑到床前，王社翻身拉開燈，他想到屋外走一走。就在這時，他聽到門外有人輕語。“進去，快點進去。”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還伴有輕微的撕扯聲。“不行呀，人家可是市裏來的官。”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她似乎在盡力地抗拒著男人的推搡。
“幹什麼？有事嗎？”王社聽了一會兒門外的對話，他伸手拉開門，當時就驚得不知如何是好。立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孜孜媚媚的女孩子，看上去不過20歲左右，一雙明媚的大眼睛，笑靨裏盛滿了羞澀，整個人在月光下顯得特別嫵媚。王社暗歎古人“月下看美人”這句話說得真絕，他覺得自己好長時間沒有這麼心動過了。在城裏他也是經了些風花雪月的，有時還暗把自己比作花間派詞人，隻沒有象古人有那樣擁香疊翠，狎妓走狗，醉入花叢，真的那樣，是要花很多銀子的。臨來前，賈雪雯從家裏給他擠出300元錢，到市裏集合時，他看到很多人都在買一些高檔的生活用品，他隻是躲在一旁吸著劣質的煙。整個市委大院鑼鼓喧天，彩旗招展，象王社一樣，市裏有30多人被分派到墟城市的各鄉鎮。龍彪帶領著墟城市的黨政軍領導出席了歡送儀式，王社當時拚命地朝前擠，他有一種歇斯底裏的心態，隱隱地希望讓攝影多拍一下自己。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扛著攝影機真的對著他拍個不停，王社認出那是柳小萌。當時，王社一臉的嚴肅，似乎有種“風瀟瀟兮易水寒”的感覺。當聽到宣布他為中共虎山鎮梨花灣村黨支部第一書記時，臉上多了幾分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