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不停地下著,雖說剛剛入秋,但秋天的寒意還是順著縫隙不斷的滲入進來。
緊了緊散發淡淡黴味發黃的被子,富貴將自己包成粽子似得圓筒狀……
對麵是另一張床鋪,原來是大哥林雨的床鋪,由於大哥去年給鎮裏王鐵匠當學徒,不住在家裏,現在床上堆積著各種雜物。
空床靠著一堵黃泥糊成的土牆,因為時間過久,牆壁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口子用厚厚的茅草填充著,發黃枯敗的顏色,顯示著年頭的久遠。昏暗的燈光從牆壁裂縫中透射進來,不時傳來父親一陣陣的咳嗽聲,每當這時候,就會傳來母親嘮嘮叨叨的埋怨聲。
使勁眨了幾下有些酸痛的眼睛,以期眼睛能夠濕潤一些。
富貴大名林石,這麼像模像樣的名字,可不是林父林母能夠取出來的,這是村東頭呂秀才給起的。茂盛如林,堅如磐石。
呂秀才不是本地人,至於具體是哪裏人,沒聽他提起過。隻有在他喝醉酒的時候,人們才了解到有關他的一些信息。
呂秀才本是官宦之家,詩書傳家,祖上更是有人做過知府,不過後來沒落了。到了他父親這一代,更是隻做了個不入流的稅官。後來因為得罪了人,一家人才被迫隱居到這個小山村。雖說,呂家沒落了,但是以詩書傳家倒是不變的傳統。呂秀才本來早年更是遊曆多地,見識不凡。如果不是因為得罪人,被削了秀才功名,呂家再出現一個知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起先,呂秀才也是廣找門路,希望能夠重入科舉之路,無奈對方勢力太大,積蓄花了不少也沒能如願。屢屢碰壁之後,呂秀才也就熄了科舉的心思,安心在山村當起了教書先生。
林石空閑的時候也會去聽呂秀才授課。幾年下來,倒也習得了一些常用字詞。
林石乳名雖然叫富貴,但林石可不想隻做一個像張地主那樣的有錢人。林石一直夢想著有一天能夠走出山村,走出山鎮,去更遠的地方,看看呂秀才口中外麵的世界。
當然,林石這個想法可沒敢和父母說。否則,說不得林父林母要去找呂秀才說道說道,問問怎麼教的他家孩子。要知道,像林父林母這樣的大人,去過的最遠地方,也不過就是山村外的鎮裏。甚至有的大姑娘,小媳婦,老太太更是從來沒有出過村子。
按照父母的想法,等林石十八歲後就也送進鎮裏,做一個像大哥林雨那樣的手藝人。這樣,不僅不用看天吃飯,擺脫農人身份,更加能夠成為以手藝立家的匠人。
林石兄弟姐妹四人,一個兄長,一個小弟,還有一個小妹;他今年十四歲,排行老三,已是家裏的主要勞動力之一。家裏孩子多,生活清苦,一直徘徊在溫飽線線上。
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林石知道,自己就要離開山村,離開這個生養自己的地方,去一個隻聽呂先生提到過一次的地方。那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城市,人口數量比山村外鎮子還要多很多的地方—建鄴城。建鄴城是梁國南部邊疆的一大軍事重鎮,從山村要走一個月才能夠到達。
山村今天來了好多外人,各個衣著不凡。這種衣服的麵料,林石也隻在過年的時候見張地主穿過。
這群山外來客大約四十幾人,林石隻是站在遠遠的地方看過。來到山村後,就直奔了村長佟爺爺家而去。聽佟爺爺說,他們是山外來的山貨商人,這次進山是專門為收山貨。
山貨商人,林石倒是見到過,每年秋末春初之時,鎮上都會有鎮外的山貨商人進村,收取村民家裏儲備的山藥、皮毛等物。
像這次這樣,各個鮮衣怒馬,一身勁裝,渾身散發著一種懾人氣息的山貨商人,林石倒是第一次見到。
任誰乍見這群人,都絕不會把他們和“商人”這個詞聯係起來。要說最前麵那個矮胖中年男人是商人,倒是更加容易讓人接受一些。因為,在中年男人的臉上,林石看到了和以前山貨商人一樣奸詐的笑容,總是眯著眼打量對方,仿佛在尋找對方身上值錢物件似得。
至於其他人,林石覺著他們更像呂秀才口中所謂的江湖人士。
雖然一直夢想著有一天能夠走出山村,去見識一下外麵精彩的世界,但是林石怎麼著也不會想和這類“江湖人士”有接觸。在呂秀才口中,這些江湖人士可都是一些不顧王法,動輒拔刀相向的無法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