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巧幫閑慣弄假藏底腳貧女穴中 瞎公子錯認真飽老拳丈人峰下(3 / 3)

卻說赫家家人在山中打了許多野獸,便撤了圍網,隻不見了公子。有人看見說道:"公子射中了青獐,自己趕過山坡去了。"眾家人便一齊尋來。才轉過山坡,卻見公子飛馬而來。眾家人歇著等候。不一時馬到麵前,公子在馬上大叫道:"快些回去,快些回去!"眾家人忙將公子一看,卻見公子披頭散發,渾身衣服扯碎,眾家人見了大驚,齊上前問道:"公子同什麼人惹氣,弄得這般嘴臉回來?"連忙將馬頭籠住,扶公子下馬,忙將帶來的衣帽脫換。眾家人又問,公子隻叫:"快些回去,了不得,到家去細說!"眾家人俱不知為甚緣故,隻得望原路而回。兩上幫閑,一路再三細問,方知公子遇著了江閣老,認做丈人,被江閣老喝令家人淩辱,便嚇得啞口無言,不敢再問。就擔著一團幹係,曉得這件事決裂,又不好私自逃走,隻得同著公子一路回家。公子一到家中,怒氣,竟往小姐房中直走。愛姐見公子進房,連忙笑臉相迎道:"公子回來了?"赫公子怒氣填胸,睜著兩眼直視道:"你可是江蕊珠小姐麼?你父親不認我做女婿,說你是假的,將我百般淩辱;你今日是真是假,快還我一個明白,好同你去對證。"說罷怒發如雷。愛姐聽了,方曉得事情已破,今日事到其間,隻得要將父母的心訣行了。遂連忙說道:"公子差了,我父親姓袁,你是袁家的女婿,怎麼認在江家名下,做女婿起來?你自己錯了,受人淩辱,怎麼回來拿我出氣!"赫公子聽了大驚道:"我娶的是江閣老的蕊珠小姐,你怎麼姓袁?你且說你的父親端的叫甚名字?"愛姐道:"我父親終日在你家走動,難道公子不認得?"公子聽了,越發大驚道:"我家何曾有你父親往來?不說明,我要氣死也!"愛姐笑道:"我父親就是袁空。是你千求萬求,央人說合,我父親方應允,將我嫁了你,為何今日好端端走來尋事?"公子聽見說是袁空的女兒,就急得暴跳如雷,不勝大怒罵道:"袁空該死的奴才,你是我奴顏婢膝門下的走狗,怎敢將你這賤人,假充了江蕊珠,來騙我千金聘物!我一個王侯公子,怎與你這賤人做夫妻,氣死我也!我如今隻打死了你這賤人,還消不得我這口惡氣!"便不由分說,趕上前,一把揪住衣服,動手就打。愛姐連忙用手架住,不慌不忙的笑說道:"公子還看往日夫妻情分,不可動粗,傷了恩愛。"公子大怒罵道:"賊潑賤!我一個王侯公子,怎肯被你玷辱!"說罷又是一拳打來,愛姐又攔住了,又說笑道:"公子不可如此,我雖然貧賤,是你娶我來的,不是我無恥勾引搭識,私進你門。況且花燭成親,拜堂見婆,親朋慶賀,一瓜一葛,同偕到老的夫妻,你還該忍耐三分。"赫公子那裏聽他說話,隻叫打死他,連忙又是一拳打來,又被愛姐接住道:"一個人身總是父母懷胎生長,無分好醜。況且醜婦家中寶,你看我比江小姐差了那一件兒?我今五官俱足,眉目皆全,雖無窈窕輕盈,卻也有紅有白。況江小姐是深閨嬌養,未必如我知疼著熱,公子萬不可任性欺人。從來說趕人不可趕上,我與你既做了被窩中恩愛夫妻,就論不得孰貴孰賤,誰弱誰強。你今不把我看承,無情無義,我已讓過你三拳,公子若不改念,我也隻得要犯分了!"公子聽罷,越發大怒,罵道:"你這賤人,敢打我麼?氣死我也!"又是兜心一拳打來,早被愛姐一把接住,往下一撳,下麵又將小腳一勾,公子不曾防備,早一跤跌在地板上。隻因這一跌,有分教:罵出恩情,打成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