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1 / 2)

四下尋了,未見得安好,許是被熙攘人群散了,也罷,不尋她。與著沈重卿,買了些蒸梨棗,黃糕麋,瞧見某家酒肆張燈結彩,人客絡繹,旁立的姑娘所著多招展,招呼著來往男子,亦是喜盈之態。便知是煙花之地,我自也想進去探探,卻教沈重卿拉住,道:“青樓之地,便不去了吧。倒不如往前的街巷,更是熱鬧。”罷了,我也消了進青樓尋鮮的念頭。

遙見著麵具鋪子,可是新鮮,歡喜迎上。架上陳了許多黑麵白麵,或鬼或神,或男或女,我挑了個白麵小仙戴上,回首去尋沈重卿,偏是不見人。倒是瞧見十步距的猙獰黑麵緩緩下,麵目如畫,風骨清舉,正是他了。在燈火闌珊間,直教人移不開眼,恍惚間若笑,我於白麵下也是粲然。

他正欲向我走來,我亦欲向他迎去,方才眼底一斜,巷尾處瞧見了安好,轉而進了深巷,未脫白麵便是尋她去了。巷深深,得酒香撲鼻,及至盡頭,也不見她,卻近小橋流水,我便是回去罷了。未料,來人將我手腕抓著,我以為是藏於深巷的地痞流氓,暗歎倒黴,正欲還手之時,卻聽那人道:“我就知是你,竹清歌。”來人是懷胥,著著檀色袍子,麵上如若春風拂柳,與方才青樓的景象可是相應。他便罷了,與地痞流氓無異。巧是我還蒙著白麵,便是壓低了嗓子道:“公子你認錯了人了。”

他忽是掀開我白麵,幾度風流笑,道:“怎會錯,老早見著了你與沈重卿,你今日著得衣裳我是記著了。你怎麼撇下沈重卿獨自一人,莫不是去相會什麼小情郎?”我幾分惱,便反譏道:“那你在這煙柳畫橋處,莫不是等著與佳人相會?”他忽是不覺失笑,揶揄道:“巧了,我正是等著與你這位佳人相會。”我麵上方覺一燥,自是占了下風,便不與他爭,徑自往回。

他偏是攔著我,道:“姑娘可否賞個臉,瞧著良辰美景,一同泛舟賞著夜景如何?”我自是婉言拒絕,道:“我這麼不識趣的人怕是掃了公子的雅興,你還是尋你的佳人陪你賞吧。”

他便不與我爭,忽是攬著我,將我往水邊推搡,我是懼的很,偏是死抵不從。他也便無可奈何,垂頭半思量,驀然將我橫抱起,往水邊迎去。我是十分抗拒,卻是不敢掙紮,怕得不穩落下水,也輪著我無可奈何了,便好生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他道:“不是早與你說了嗎?泛舟賞景。”且不說我畏水,我也實無興致與他一道賞景。忽是跳入湖上泊的舟楫,小舟若是雨打浮萍般晃動,不自禁攬緊了他的肩。待舟泊穩了,我道:“放我下來。”他撇頭道:“這可不行,你都這般攬著我了,這樣的豆腐不吃,我豈不是成傻子了?”罷了,腮上盈盈緋紅,我將手撤下,不言語。他忽是綽俏一笑,煞得一池碧波,又道:“行,就放你下來。”

舟已至湖心,湖上幾盞蓮花燈,映得月影疑流水。我尋了處安心的角落,靠著蹲下。好聲好氣道:“讓舟靠岸,我要下去。”他與我一道蹲下,道:“舟上也無船夫,舟隨水流,你讓我靠岸,真是為難。不如我們就隨興暢談,待舟自個靠岸。”也罷,也別無他法。

我依是蜷著身子,他亦是一道蹲著,目光卻是定定,稍一抬眼對上,眉眼燦若二月柳,三月桃,方才覺得羞怯,將麵埋於膝,幾度局促。他道:“你這般羞紅著臉可真有趣,更是叫人喜歡。”我更是羞怯,怯中又是幾分惱,兀自垂頭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