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容我醉時眠(2 / 2)

我斷了她道:“可別瞎說。”“我哪是瞎說,他還不是將那翡翠扳指送你作定情信物……”說著便沒了下文,仰頭倒在了地上,沒再動彈,我取笑了她一番。誰知沈重卿竟有興味地問我:“然後呢?”

“我可沒收,他後來去山下物色女子,再沒回來。許是找到如意人了,也許是被道士抓了。”我奪過安好的一壇子女兒紅,飲了起來。月色下樹影婆娑,勾勒如畫。

再端起,酒壇子半空,遙見滿枝桃花灼灼,分外喜人。我指著房頂,對著沈重卿道:“我常與安好爬屋頂,景致也別樣。不如我們去屋頂吧。”我抱著半壇子酒,欲起身,可身子偏偏沉得像塊玄鐵,他索性是拉了我一把,我這兒方正恍惚,真是不勝酒力。

本想順著柱子而上,我已是醉得不分方位,不如搬條梯子穩妥些。哪知沈重卿順手抱起我,三兩步就翻上屋頂,一晃神,我便趴在屋瓦上,誠然,沈重卿的身手是極好的。我翻了身,朝天躺著,很是愜意,不知何時竟支起了手,翹著腿,待覺時忙放下。

屋頂的景致本是別樣,青雲低垂,恍若咫尺間,山脈相互枕藉,綿延斑駁,瞧得見大片竹林,如潑墨畫。我倒不困,偏是心曠神怡。我醉酒了便喜歡胡謅。

“那座山上的半山腰上,有座桃花嶺,桃花紅遍十裏,馨香遠播。起大風時,我這裏也能聞到。”我隨手指著,他竟順著我的方向瞧去,我不禁失笑,繼續道,“桃花嶺又叫迷失嶺,去的人大多有去無回。因著山裏住著一群狐妖,他們專吸食人的精氣,桃花隻是誘餌,人一旦進去,就會被桃花迷了神,然後就會被狐妖殺了,即使沒被迷神,也走不出這偌大的桃花嶺。可偏偏這樣,還是很多人因桃花慕名而來,可真便宜了狐妖。”

驀然起了一陣風,隱隱聞著桃花香,可我偏是一身酒,聞著不真切,我便問道:“你可聞著桃花香了?”他放下酒壇子,道了聲:“沒有。”

我便取笑他道:“你怕是酒喝多了,被滿身酒氣蓋著吧。”他未說話,端著酒壇子繼續喝,我坐起身,伸手搖了搖酒壇,所剩不多,他喝得可是比我多,卻無分毫醉意。我道:“你且別喝了,若你也醉了,我們將於屋頂待一宿了。”

我驀然往下瞧,在這高處,是些暈。我便躺下,這會竟不知羞恥地枕在沈重卿腿上,他稍是想動彈,卻是被我黏著,他也就作罷,任我枕著。這番我倒是愜意,又道:“你若喝得不盡興便繼續吧,在屋頂待一宿也還不錯。”他也未喝酒,隻對著遠山出神,不知他所思。

我又道:“沈重卿,你可別叫我姑娘了,多生分,叫我清歌。”

“好。”他這才回過神,應道。這會我也對了遠處遙望,昏暗得不見底,我便又問道:“外麵是什麼樣子的?”

他瞧了我一眼,道:“不如這裏,太吵鬧。”我仰麵躺著,他的身影罩在我麵上,光線昏黃,這下有些倦意。“這裏還是太安靜。”我又隨手把玩起他的青絲,一匝一匝繞指柔。

我確實有些困了,不自覺地眯眼,又睜開,倏而清風習習,這會兒我是真聞著桃花香了,我便問沈重卿:“這會可算聞到了?”

“聞到了。”繼而,看向我,道,“困了就睡吧。”我這才眯了眼,含糊地說道:“可別讓我掉下去。”他應了聲:“好。”我擁著桃花香沉沉而眠。

醒時在自己房中,已是頭痛欲裂,想來也是沈重卿將我送回,昨晚的情景恍恍惚惚,隻記得個大概,索性忘了我沒皮沒臉地枕在沈重卿腿上的事,不然我真措顏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