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從此相思如雪立(2 / 2)

我心下亦是戚戚然,憐惜我這癡情妹妹,卻不知作何安慰,不過長歎一聲。少頃,安好楚楚可憐道:“姐姐,懷胥哥哥對你委實喜歡得緊。你可否對懷胥哥哥好些?你與重卿哥哥總歸成不了的,倒不如稍稍遂了我們的願。”我不知如何作答,壺中酒既盡,桌上倒餘一盞酒,飲盡了杯中酒,涼酒入喉偏是些澀。

安好緩了緩又道:“姐姐,重卿哥哥寅時便啟程,我帶你去送送他如何?不過姐姐,你可得應我個要求?”我問道:“是何要求?”她巴巴道:“日後若懷胥哥哥入夜後與你相會,可否將身子借我?”我生怕安好不知分寸,半晌也未應下,安好嗔道:“征戰本就凶險,若重卿哥哥有個好歹……”我隻好應下,道:“成,你萬不可逾矩,斷不能毀我清白。”安好適才喜上眉梢,歡喜應下。

我忽是想起,懷胥埋的地瓜未曾挖出,應是焦了。四下翻找,正巧炭火疏處尋著,倒也未焦透,裏頭金黃軟糯,分外甘甜。飽足便犯了倦意,不出兩個時辰便至寅時,當下若是小憩,恐怕熟睡誤了時辰,隻好強撐罷了,偏偏飲了酒,乏得厲害,安好瞧我這般模樣,隻好道:“姐姐,你便休憩稍許,到了時辰我將你喊醒。”我適才合眼入了眠。

不過方才淺淺入眠,安好便將我搖醒,道:“姐姐,將近寅時了。”抻個懶腰,愈發困乏,披了花青色裘襖,隨安好一道出門。寅時寒氣最盛,冷風凜冽,直教人哆嗦,霎時拋了倦意,許是飲酒的緣故,略覺昏沉。

長街已無燈火,不過一彎柳月,安好攜著我城樓間穿梭,正映上一身影子,飛簷走壁委實讓人豔羨。瞧見城牆門外星星點點燈火,那便是了。我與安好立於城牆上,窺著那戎裝少年郎,金戈鐵馬,英姿勃然。他忽是回頭一瞥,分明瞧見了我與安好,隻一眼,未多停留。馬蹄聲起,兵馬前行,沈重卿驟然回首,唇齒張合,似是告別。安好亦是瞧見,隨了上去,沈重卿與她低聲絮語,爾後她轉達我道:“你們早些回去,可別著了涼。望珍重,切莫掛念,我定凱旋而歸。”

心頭酸楚,泫然欲泣。鼻尖忽是一點沁涼,許是落雨了,偏是過於輕盈,抬手接,薄薄幾片雪,片刻便融了,今兒才念著落雪,這巧正落了雪,洋洋灑灑,不過落了半時辰,委實輕薄,枝丫上似是覆了霜罷了。峰回路轉,星點燈火隱沒了,是時歸矣。

歸途中好似瞥見一抹殷紅,四下觀望也未再瞧見,偏又覺方才那身形有些相識,大抵是眼花了。一番折騰,困倦得很,未寬衣,沾枕便入了眠。一覺昏昏沉沉,又覺身子燥熱,偏又身子乏力動彈不得,淌了身虛汗。

待我醒時,渾身舒坦許多,抻個懶腰,正巧迎上懷胥不懷好意的目光,我慌忙捂嚴實被衾,斥道:“你這登徒子,怎擅入女子閨房?”他撇嘴道:“若非我來看望你,恐怕你就病死閨房中了。月梅竟還攔著,誤以為你嗜睡還未醒,不許我打攪。我可是捎了醉蝦來的,怕涼了,叩許久的門也未有回應,這便進來瞧瞧,才知曉你受了風寒,你不感激我便罷了,怎還惡人先告狀。”

我自知理虧,偏又沒好氣道:“如此說來,我還須感謝你不成?”他起身鬆鬆筋骨,笑道:“若你當真感激,以身相許如何?”論起沒皮沒臉,這廝當真是翹楚之輩。外頭夜已深,周遭寂靜,安好不懷好意打量著我,歡喜道:“姐姐,昨兒約好的,可還算話?”我自是守信的主兒,隻好心一橫,將身子借了,鑽入瑩瑩竹玉內。

這會兒想是入夜許久,懷胥大抵不會久留,身子借了安好也興不起風浪。誰想,懷胥這登徒子竟掀了被衾一並躺了下,不知廉恥道:“此時已過了子時,祖母未給我留門,這隻好留宿一晚。挪過去些,別將我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