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周文斌:大學有更大的擔當(1 / 3)

封麵人物

作者:張向永 劉玲燕

我們從不缺乏對高等教育神聖的信仰,我們堅信大學應該成為一座精神的島嶼,我們戀戀不舍地回望蔡元培的北大時代和梅貽琦的清華時代,我們憂心忡忡於中國最好的高等教育時光已經過去。

或許是一切才剛剛開始,關於大學的發展還有很多新的模式和可能,除了為人類精神文明的成果守夜之外,大學還應該有更多的擔當。“象牙塔”和“世外桃源”是一個夢想,比回憶和懷念更重要的是如何建立一座能“入世”的大學。我們當然應該有夢想,但我們也永遠都生活在此時此刻。

我們試圖通過記錄一個大學校長的方式,來尋找在當下中國高等院校存在的一種理想模式。選擇南昌大學校長周文斌,一方麵是因為這個儒雅的校長既符合我們傳統文化中對教育家的期待,但又在很多方麵逾越了我們的想象;另一個方麵,則緣自南昌大學近十年來“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生機和活力,以及為中國高等教育發展帶來的新願景。

何妨像卸下肩上的擔子歇歇腳一樣,暫時清空固有的觀念。在讚揚或者質疑之前,先弄清楚他是誰,他在想什麼,他都做了什麼。

從2002年除夕說起

2002年的除夕,南昌大學校長周文斌是在前湖校區的工地上和基建隊一起度過的。指揮中心剛剛建起來,牆上還沒來得及刷石灰,看上去黑乎乎的。老鄉燒了一大鍋土菜。大家圍在一起,外麵天寒地凍,北風呼嘯,室內也冷,但歌聲飛揚。

“我喝了幾杯烈酒,還唱了歌。”周文斌回憶道。

他唱的是:“今日痛飲慶功酒,壯誌未酬誓不休,來日方長顯身手,甘灑熱血寫春秋……”

是時,距離12月17日調任南昌大學校長過去了45天,距離前湖校區03級新生開學還有9個月。新校區開工典禮的時候,著名的生物學家、南昌大學唯一一名終身教授、87歲的鄧宗覺先生也參加了。“我真替他捏了一把汗,那時候還是一片荒地,第二年就要住進去學生,時間太緊了,給我我可不敢接。”

周文斌,時年42歲,江西省曆史上最年輕的大學校長。南昌大學的前一任校長為潘際鑾院士,是江西省政府請求清華大學支持推薦,66歲任職,2002年離任時75歲。

調任之前,時任江西省省委書記的孟建柱曾和周文斌有幾次長談,孟書記的話,他至今仍然記憶猶新。“我覺得你周文斌是一個幹事的人,想讓你去幹更大點的事。安排也盡可能給你搞好了,你可以甩開膀子去幹,不會讓你卡在那兒做不成事。”

接?

履新南昌大學之前,周文斌任東華理工學院院長。他在東華理工學院任院長已經兩年,學校發展的規劃、資金都已經落實,各項工作有條不紊,天時地利人和。

不接?

江西的高等教育並不發達。全國13個省市自治區沒有部署院校,江西是其中之一。全省隻有唯一一所211院校——南昌大學。南昌大學的建設和發展對4700萬江西人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周文斌的專業是地質學,在東華理工學院期間,為了科研,他每年大概要出去兩三個月,在野外搞地質勘探,並常常帶學生去野外實習。在一次與學者胡平的交流中,他曾經這樣描述,“當你站到昆侖山上,站在戈壁灘上,和莽莽蒼蒼的大自然一比,就會覺得人其實是很渺小的。”“地質這門學科又常常讓我夜半思忖:人類隻是地球上的過客,個體生命更是如滄海一粟,曇花一現。我這一生為什麼不幹大事,成一番大業呢?南昌大學對我來講就是一個更大的舞台。如果我把南昌大學做好了,就比我把東華理工學院做好的貢獻更大。所以我當然要來,而且來了必須要把工作做好。”

2002年12月17日,一個普通的南方的冬天,周文斌跟平常一樣準點起床,隻是去了一個新的工作環境,南昌大學校長辦公室。他看上去儒雅並且文質彬彬,既沒有憂心忡忡也沒有壯懷激烈。

六年之後,2008年12月,周文斌做客“前湖之風”周末講壇,與同學們進行交流,演講結束,在留言冊上,他寫,“做負責任的地球人。”

心中燃燒的激情和夢想總有一天會被時間冷卻,隻有那些充滿了責任感和擔當意識的人,才能持之以恒的堅持。我們不能苛求所有人曠日持久的肩負,但我們的確希望,從事教育工作的人能承受得更多。

周文斌沒有辜負這種期待。

問學於山水之間

山水、清溪、森林小徑,鳥鳴、山幽、林籟之聲。這看起來很像是某風景區的廣告,事實上這是關於南昌大學前湖校區的真實描述。兩座原生態的山,五泓穿行於校園中的湖,綠化麵積近2500畝。自始至終,校長周文斌的大學規劃中,都要有一個風光秀麗的校園。

這是一個“出世”的夢想。

中國古代的書院,多與山林僻靜之處建學舍。宋代著名的四大書院是:江西廬山的白鹿洞書院、湖南長沙的嶽麓書院、湖南衡陽的石鼓書院和河南商丘的應天府書院。像是一種巧合,周文斌的祖籍是湖南衡陽,生於江西。

這需要“入世”的擔當。

從2003年2月8日,南昌大學前湖校區第一幢建築——學生第一食堂正式破土動工,到2007年,學校基礎建設基本完成。四年的時間,“回想起來,校長好像是變魔術一樣變出了一座這麼大的校園。”2003級人文學院的劉磊笑著回憶。

沒有魔法。

怎麼融資?怎麼規劃?怎麼落實?

一言難盡。

隻能在校史的圖片資料中,我們看見了在新校區工地上一身水一身泥的新校長。

現在的南昌大學,從清晨六點多到傍晚,沿著湖邊的小徑,總有人在讀英語,看書,聊天,討論問題。圖書館靠近湖邊的一側,近五天,下午四點,都有一個穿紅色衣服短頭發的女孩在練小提琴。也會有老師經常把課安排在外涇樓前的草坪上,同學們爭論得不亦樂乎,不遠的地方,就是孔子的雕塑,雙手合於胸前,目視遠方。

2004級器樂專業的何東洋,剛入校的時候住在老校區,“那邊的藝術樓很破舊,要練琴的話要先排隊等。現在在這邊,隨時去琴房都可以。很多別的學校的同學過來,都特別羨慕我們。”他2007年畢業,工作了兩年之後,又讀了南昌大學的研究生。

抵牾大學校園建築工程建設的人,通常引用已故清華大學老校長梅貽琦先生的話,“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梅先生是說關鍵在大師,不是說不能有大樓。曆史已經證明過,沒有大樓的大學可以培養出大師,但曆史從來沒有證明過,有大樓的大學無法培養出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