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權謀(二)(2 / 2)

蘇德軒慢慢鬆開攥緊的手,略一思忖,覺得確實有道理,韓依今夜失手,必然不敢在爹知道的情況下再下殺手。

“兒子明白了,爹,您可要快點來救我,還有娘,讓她去求求外公,廣寧侯府功勳卓然,陛下一定會心軟的!”

提到嚴嬌蘭,蘇遠愁眉緊鎖,“你妹妹還病著呢,你娘已經是忙得焦頭爛額了,等你出來了,第一個要向你娘好好反省!”

蘇德軒忽然想起什麼,關切道,“妹妹的病如今怎麼樣?”

“老樣子,魔障得厲害,全身的潰爛非但不見好還有加重的趨勢,連王扶春都束手無策······”

蘇德軒擰緊眉頭,“就隻有亓墨的藥有效?”

蘇遠緩緩點頭,背影寂寥無奈。

怎麼又是亓墨,難道沒了亓墨就什麼都辦不成嗎?妹妹的病,他的牢獄之災,每一樣都和亓墨有關,蘇德軒忽然頓住了,他眼底劃過不敢置信的暗光,記得每一次出事,亓墨都會出現,是巧合嗎?

“爹,亓墨不可不除!”

蘇遠側身看著他猶不死心的兒子,語重心長道,“德軒,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還嫌事不夠大嗎,這個亓墨,從看到她第一眼開始,我便心中悸悸,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蘇遠想了想,最終化為一聲自嘲,“罷了,怎麼可能呢!”

蘇德軒心中卻另有計較,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麼——他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爹···韓依他其實不是太子······”

“時候到了!”

蘇德軒的話又被生生卡在了喉中,獄門嘎吱一聲拉開,投入拉長的倒影和獄卒冷冷厚重的聲音。

“一炷香已盡,蘇大人請回吧。”

“爹——”

蘇德軒張著嘴,卻礙於獄卒在場,他暗自懊惱怎麼就忘了告訴爹,韓依沒有投靠太子殿下,讓殿下和爹提防著他,然而此刻已經來不及了。

蘇德軒眼睜睜看著蘇遠離去的背影,頹然歎了口氣,當最後一抹光亮消失於冷寂的死牢,他靠在鐵牆上帶著遺憾和驚恐睡去。

有時候秘密錯過一點,便永遠無法浮現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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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尊,人已經派出去了,明晚便按原計劃執行。”

一道與黑夜融為一體的挺直黑影立在韓依身後,偶爾一抹破雲清輝投射落在他臉上,才能令人察覺他的存在。

“寒音······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寒音不由錯愕,抬眸看向麵前這個清豔絕華的男子,從來沒有聽到主尊落寞的語氣,遺憾?做錯?這種事情會發生在主尊身上?

寒音覺得匪夷所思。

“借章四這件事情除掉蘇德軒,使蘇府大受打擊,令太清昭瓏被懷疑,不是一舉多得的事情嗎?屬下認為,完全沒有出錯的地方?”

韓依聞言,輕輕笑了,微沉清潤的嗓音愈發低沉,像是月色下管弦嘔啞的獨奏曲,飄渺蠱惑,卻有著一絲落寞。

“是啊,我沒錯。你去辦吧。”

饒是寒音再沉穩,也被主尊奇怪的語氣搞得一頭霧水,思來想去,隻能抱拳告退。

月色清清冷冷,刑部正庭中植三兩棵桃樹,時值初夏,唯翠葉卷起上頭點綴幾個花苞兒。

韓依繞到樹下,從袖中掏出一封信箋,那是元橋每日必要遞送的。

“字呈主尊足下,亓小姐和蘇德軒婚約已廢黜,可喜可賀。然而亓小姐忽然心血來潮,去了京郊雲水村。本應無事返回,然丫鬟琴樂似乎運氣特別好,先是撿到鳳頭金簪後來又鑿了個大洞,直接把昌平侯老窩給端了出來。奈何屬下不能現身,隻能尾隨前後入洞觀賞了一番,主尊,恕屬下直言,亓小姐這麼精明的腦子一定發現了端倪,屬下猜測,等她再確認一番,一定會找上你的,所以屬下高瞻遠矚,替您謀劃了一條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亓小姐若是知曉您利用她除去蘇德軒,事情就不好辦了,畢竟她是您的心肝寶貝兒······”信到這裏,字裏行間便充滿了濃濃醋意。

韓依看著那封信,眉頭挑了挑,思考著是不是要送戰天那小子也去一趟南源?畢竟,擅自奪取元橋的工作這一筆帳要找他好好算算!

幾裏開外的月下牆頭,兩個護衛勾肩搭背,其中一個還樂嗬嗬地蕩著腿,“元橋,你說主尊看到我寫的報告會是什麼反應?”

元橋從他臂膀下挪出頭,凝眸以一種你節哀吧的眼神看了眼戰天,堅決道,“到時候主尊問起來,我一定會撇清關係的,你,好自為之吧!”說著跳下牆頭。

戰天愣愣回神看元橋就這麼跑了,在牆頭上氣得跳腳,“喂!你個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