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生閉上眼眸,思量了許久才開口,“我明白,可我的身子熬不了多久。”
“醉芳齋那晚,我替你療傷渡氣,你的身子果然是強弩之末!”韓依寒眸逼近,眼底卻劃過一抹心疼。
“你說的沒錯,我早就死過一次了,如今之所以能活著,不過是被人注入真氣續命的傀儡!所以...”
“所以你害怕自己時日不多,就不敢麵對我,麵對你的心!”
蘇月生深吸一口氣,似是用盡畢生力氣去承認,“是,倔強頑強,玩弄心思城府的我,一直以來都是個逃避的懦夫,躲避所害怕的,是因為害怕失去,所以不曾想過擁有。”
她抬起眸子,氤氳著淚霧,卻又努力控製著不讓它流出來,“韓依,我...”
“蘇月生!”韓依劍眉一豎,一把拉過她的手腕,扯進自己的懷抱中,清潤的嗓音似是生命源泉。堅定地注入她的耳畔,“命數掌握在自己手裏,既然那人能替你續命,那麼,我也能,傾盡這天下之力,也會讓你好好活下去!”
蘇月生聞言竟然輕笑出聲,一動不動地倚靠在他懷中像個累壞的木偶,“我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般待我?”
“你什麼也不好,而且還帶著尖利的硬刺..”
“什麼也不好你還...”
“可我偏偏甘之如飴,竹林暗殺你巧妙翻盤,春日帝宴你豔驚四座,馬車遇刺你替我擋劍,雖然沒有一樣不是心機叵測,暗含目的,但很可惜,我的目光已經移不開了,我從來都認得清心中所想,所以,我會追求我所想要的,甚至動用一切手段!”
“命有多長我不管,路有多難又何妨,我不是沒經曆過,月生,宮門到了,隨我一起下車吧。”
車簾緩緩掀開,如瀑般毫不吝嗇的春光傾瀉下來,在馬車中灑下一半的光亮,車外宮宇逶迤,紅牆金瓦,眩得刺目。
蘇月生凝視著韓依深邃的雙眸,心中淩亂,這是她重生後第一次猶豫,她不想失去,不想被背叛,可那雙不容忽視的眸子就這麼緊緊揪住她不放。
等到熬到不能再拖了,蘇月生才緩緩張開口,低頭小聲道,“若是我何時真的喜歡你喜歡到要死,那麼我會親口告訴你,而且絕不懦弱,韓依,你要明白,這是我現在唯一能許諾的。”
蘇月生偏過臉,在戰天完全打開車簾之前,掙脫開韓依的懷抱,麵色瞬間恢複往日的清冷。
“主尊,曹公公等候多時了。”戰天垂頭恭敬請示。
手中還留有蘇月生淡淡的馨香,韓依盯著手心,又轉眸看了看已經跳出車外背對著他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的心還真是硬,罷了。今日也算有所收獲,他眼角掃過被蘇月生糟蹋過後起褶子的華服,眸中含笑,至少,她主動投懷送抱,還被自己抱了兩次。
“主尊您沒傷到哪吧。”
韓依一下車,就被戰天緊跟在旁邊,問長問短,不放心的小眼神啊,掃在韓依和蘇月生之間,順便瞪了一眼滿臉坦然的蘇月生。
戰天實在是不放心自己天神一般的主尊和這個粗俗的女人同乘一輛馬車,看架勢,若是蘇月生有一絲一毫地僭越褻瀆,他手中銀光閃閃的寶劍就要準確無誤的架在蘇月生細小的脖子上了!
韓依彈了彈衣袖,故作哀歎般回到,“本尊是傷到了,你看看,這裏,還有這裏...”眼光卻盯著蘇月生,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戰天的麵色由冷變熱,眼中熊熊怒火噴湧都可以燒著十條街了,他盯著韓依素來平整潔淨,如今滿是褶子的衣服,略加思索,果斷得出一個結論:亓墨這個粗鄙不堪的女人,居然想霸王硬上弓!!
戰天仰天長歎,方才馬車裏翻滾的動靜這麼大,他怎麼就沒有第一時間衝進去從那魔女手中解救下主尊,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麵:蘇月生:嘿嘿嘿,乖乖到我懷抱中來,不然有你好看。
主尊:不不不,戰天快來救本尊啊啊啊。
......
“戰護衛?戰護衛!”
曹公公不知何時站在他旁邊,尖細的公鴨嗓拉回戰天滿腦子的臆想,“戰護衛,在想些什麼呢,帝師都走遠了!唉?—你跑這麼快做甚,慢點!”
“主尊等等我!!”
戰天甩下曹公公,快速跑到韓依身後,斜睨著一雙眼注視著蘇月生,有意隔開她和韓依的距離,蘇月生懶得理會,猛地送了他個白眼,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護衛腦子裏想得是什麼,拜托,是你家主尊非禮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