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裏悶了兩日,蘇月生誰都閉門不見,除了時不時逗弄西寶,還有就是從琴樂口中得知外頭的變化。
就小丫頭一臉驚恐訴說的樣子來看,蘇筱竹的毒連王扶春也束手無策。
碧林粉,碧華露,蘇月生嘴中默念著,這兩樣毒除了聽韓依說過出自唐門之外,便再無半分了解,她看了看手心的那袋藥粉,今日,該是時候了。
“琴樂,告訴蘇夫人,我要去蘇小姐房中看看。”
琴樂一聽急的不得了,什麼,去蘇筱竹房裏?一想到每天路過要聞到的惡臭,琴樂隻覺得自己呼吸困難。
“小姐,您真的··會治病嗎?”她滿臉懷疑,雖然她來亓府時候不長,但坊間對於亓墨這個草包小姐的傳聞也是略有耳聞,就算小姐通讀醫書,救了老爺一命,可這不代表,她的醫術能超過妙手回春,醫術精湛的王大夫啊!
蘇月生冷冷掃了眼琴樂,無奈歎了口氣,“我自有分寸··”
在琴樂攙扶下起身,蘇月生卻沒有感受到意料之中鑽心的疼痛。不過兩日,零星藥粉就有如此成效,這種外傷藥,拿出去拍賣,必定價值連城。
可傷好的太快難免令王扶春起疑,連帶著韓依這種觀察入微,細小之處都能嗅出千絲萬縷關係的人,也會追查,為了避免不必要麻煩,蘇月生決定自己還是裝得弱不禁風,重傷無力些比較好。
蘇月生住得房間離蘇筱竹的臥居不過隔了片稀疏的小竹林,打開門就能聽到,遠處飄來蘇筱竹痛苦的掙紮呼救聲,她在心中輕嗤一笑,真是自作自受,這麼陰毒的手段毒害一個見過幾次麵的亓家小姐,蘇筱竹的心,比想象的還要幽毒。
簡單披了件藕色披風,蘇月生坐上小轎,被抬著去臥居,還沒進屋就看到王扶春捋著髯須,眉頭緊皺。
“王大夫。”蘇月生輕輕喚了一聲。
王扶春見蘇月生自作主張跑了出來,麵上又蒙上一層陰霾,剛想開口嗬斥,蘇月生微笑開口道,“王大夫,不如讓墨兒來試試?”
試試?
這下換作王扶春驚訝了,他愣愣盯著麵色蒼白的少女半晌,連自己都沒有法子的毒,她一個黃毛丫頭能解?!
還沒等王扶春有所反應,蘇月生便在琴樂的攙扶下,蓮步輕移正打算進屋,迎麵就急匆匆衝出了一個丫鬟,手中捧著血水,水花波動不穩,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琴樂趕緊掏出帕子掩住小姐和自己的嘴鼻,隻是端水的丫鬟就沒那麼幸運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步伐加快,閉住呼吸,要多快有多快地衝出了屋子,差點撞上了蘇月生。
琴樂惱怒地瞪了一眼,奈何嘴巴說不出話責罵這沒輕重的丫鬟,隻能任由著去了,然而轉頭抬眼看向屏風後的一幕時,那小臉刷地慘白,愣在原地。
那是怎樣一團血肉,估摸著是個人形,但渾身上下沒有幾處好皮肉,全都是紗布纏著,泛出猩紅的汙血,一群婢女帶著不足以遮擋惡臭的麵紗,擰著眉頭打水擦拭,還要注意避讓蘇筱竹恐怖的撕咬。
手筋全斷,這些瞞不過王扶春的眼睛,他之所以沒有說出來,怕是自己也找不到什麼好辦法止住這騷癢。
蘇月生神色冷冷抬步進屋,眼中倒映著蘇筱竹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唇畔這才有了一絲詭異的血色,那陰鷙的眼神,肆意掃向房中各個角落,這裏,她曾經來過。
那是多少年前,她不懂事,特別貪吃,被隻有八歲的蘇筱竹引到這裏,在她的世界中,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房間,就連備受蘇遠寵愛的環娘,也沒有這麼華麗精致的屋子,蘇筱竹牽著自己的手,拉到桌旁坐下,檀木圓桌上,擺滿了令人垂涎欲滴的珍饈,她顧不得擦嘴洗手,一邊道謝一邊大快朵頤。
天下哪有什麼免費的餐飯,肚子翻湧而來排山倒海的劇痛,蘇筱竹不過八歲,就在食物中下毒,事後,她虛脫到不行,雖然隻是普通的巴豆和少量油炙馬錢子,但對於天生體弱的蘇月生來說,不啻於橫禍當頭。
···神思漸漸回歸身體,蘇月生凝回渙散的眼神,斂去厭惡冷漠的神色,換上恰到好處的關心,來到床前查看。
“姐姐怎麼樣?”
蘇筱竹的貼身嬤嬤一看見蘇月生,急忙求救,“亓小姐,您可算來了,小姐這幾日不見得好,雖說傷口沒有再添,可這··這腐爛愈發嚴重···”,她撇過臉,忍住滿胃惡心。
“你們都先出去。”蘇月生倚在床邊,冷冷吩咐下人。
“這···”幾個婢女對視幾眼,雖然她們內心十分想逃走,可橫看豎看,這個柔弱的亓小姐真有什麼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