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下去吧,記得帶上門。”
琴樂等了許久才等到這句話,不由愣怔,小姐這是···不怪我了?
這一夜,靜謐安寧,燈火漸息,洗脫了白日的一切。
“小姐,該洗漱了。”
琴樂恭謹端著銅盆伺候著起居,昨晚種種好似沒有發生般,眉目低垂,倒有了幾分沉靜。
看樣子,這丫頭也是長進了,蘇月生心想,昨晚懲戒彩箋,一方麵是為了控製她,另一方麵殺雞儆猴,琴樂這丫頭毛毛躁躁,雖然衷心,奈何缺少磨煉,今早這幅神情看樣子是有所作用。
蘇月生施然坐在妝奩前梳妝,掃了眼琳琅滿目的珠翠,僅挑了根碧簪墜於發髻,描摹淡眉,略施脂粉,氣色頓時好了許多。
琴樂梳著蘇月生柔順烏黑的發絲,一陣端詳,忽然覺得小姐比以前美了不少。
“小姐!”
見門扉敞開,彩箋碎步走了進來,垂頭稟報:“蘇府大小姐蘇環娘請見。”
手中墜飾驀然掉落,蘇月生聽到這名字,眼眶猛然泛紅,姐姐···
“快,在哪?領我過去”
彩箋一陣驚訝,她今日才回來伺候蘇月生,原以為會像以往舉止不見,未曾想···
八角小亭,掛著銅製風鈴琳琅作響,庭中,倩影眺湖而視。
姐姐···蘇月生看著這背影一陣恍惚,心中盤旋了許久的稱呼卻硬生生卡在喉嚨,到了嘴邊變成了,“蘇小姐。”
真陌生啊···
蘇環娘回過身,杏眸凝望著蘇月生,似乎想要找出些什麼,背風而立,素衣淡黃漫天飛舞。
立在後頭的彩箋這才看清蘇環娘的樣子,一陣驚歎,這女子的美貌和大小姐也是不相上下的,隻是···麵色如此憔悴,倒是滄桑幾分,透著憂鬱哀戚之色。
蘇環娘淡淡開口,“我今日來是想問亓小姐,你認不認識···”
“認識!”
蘇月生截斷了環娘的話。後者臉上閃過一絲喜色。
“當真?她在哪?!”蘇環娘急切詢問,渾然不知扯住了蘇月生的衣袖。
“前些日子,我隨家父前去拜訪安平侯府,一時貪玩去了後院,竟耳聞一曲仙樂,渙然走進,見一人坐於花前奏樂,墨兒沉醉其中,當下有心學習,雖然墨兒愚笨,然那姐姐傾心教授,倒是習得真諦,隻是····”
“隻是什麼?!”
蘇月生抬袖掩住麵容,“···那女子教授我時便身染重疾,未多久便病逝了···原是府上新過門的三少夫人···”
怦然似一聲驚雷猛擊在蘇環娘胸腔,噗一聲,竟然從口中飛濺出血花,染紅衣襟,怎麼會···不可能···!
不論從嚴嬌蘭還是父親那得知這消息,她不但不相信,反而認為是嚴嬌蘭搞得鬼,這幾日也不是沒有去過安平侯府,都被擋了回來,今日最後一絲希望,便是亓墨,碗樂···一定和月生有關!
可為什麼是這等消息,這令她··連恨嚴嬌蘭的理由都找不到!
眼前昏黑一片,吐完一口血後,便倒了下去。
蘇月生等人皆是一驚!
“扶她回屋!”蘇月生心中抽痛,明知道這話有多麼傷心,卻不得不說出,當斷則斷!如何能告訴她自己的身份,豈不是將姐姐置身於危境,再者,若要吐實,環娘定會激憤報複嚴嬌蘭,姐姐,這深仇大恨,就讓月生一人背負好了!
現在痛了···今後,就不會痛了!
蘇環娘悠悠轉醒,眼前,陌生不知何處,她靜靜躺在軟塌上,不哭不叫,好像一個活死人。
苦澀的笑容爬上嘴角蔓延而開,為什麼要讓我醒來,為什麼要讓我承受這種事實,母親死的那年,好像也是這樣的吧···一直留在夢裏,該多好。
“你醒啦。”
視線中,一人走來,端著碗湯藥。
蘇月生把了脈,衝著她微微一笑,“蘇小姐,對不起,我竟不知她是你妹妹,我真的很難過,小師傅就這般去了···起來喝了這碗藥,小師傅在地底下,一定不想看到你這樣的!”
“活著,才有希望,莫要惡人如意!”
一雙細白如玉的手稱得那藥黃褐極苦,蘇環娘神色堅定,對,她不能這樣自棄放逐,她要活得好好的,要讓月生死後能有人為她修葺墳塋,為她活下這段餘生,嚴嬌蘭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一定很快意,而自己,豈能如了她的意!
就算沒有嚴嬌蘭的手筆,曾經她對待自己和月生的過往,一點都未曾忘記,如今,我要活得好好的,調查清楚月生的病因!
“亓小姐,能陪我出去走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