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飛來的一盒煙和米克的鬼主意(2 / 3)

同學都往米克這邊張望,他們都很詫異,好像同學這麼久,沒看米克那麼筆直的坐過。

米克哭笑不得。

米克一直想讓新來的地理老師注意他那隻荷包,他以為新來的地理老師沒注意他,這回他知道了,新來的地理老師一直留心他哩,可偏偏沒發現米克荷包裏那東西。

糟糕的是全班同學都朝這邊看,沒一個留意到他那隻荷包和荷包裏的東西。

米克為這事有種莫名的沮喪。

米克爸看了一眼老婆手上的東西隻搖搖頭歎了口氣

“我真為你捏把汗。”張子能說。

張子能倚在公園的護欄上對米克說。

“我說你何必,你又不抽煙你瞎揣了包煙?神經病!”他說。

“我也不知怎麼了。”米克說。

“不知怎麼了不知怎麼了,要是被新來的地理老師發現了,那還了得?你還是代理班長,你看你,好不容易我們這類人裏出了個你,我們都想好好讓你弄弄,可你卻無事要生非,弄一包煙。”張子能說。

米克說:“這事情有些怪。”

“鬼喲!我看不出有什麼怪的,我看是你有些怪。”

米克正吮著一塊雪糕,聽了這話他停住吸吮,白白的融乳順著他的手往下滴。

“真的,我是覺出我有些古怪,你們沒覺得?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成這樣。”

老米臉還是不舒展,那些日子他看什麼都灰不拉嘰的。

白天看太陽灰不拉嘰他就沒了精神,看飯菜灰不拉嘰他就沒了食欲,看老婆兒子灰不拉嘰他就直想罵人,看夜晚灰不拉嘰他就睡不著覺。

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奇怪的蘿卜,埋在一片灰不拉嘰的泥土哩。

他現在格外害怕鈴聲,電話鈴門鈴,鈴聲一響老米就起瑟縮。他怕有人找他,確切地說他怕有債主找他。

做賊一樣。老米想。

弄得個賊一樣。老米常這麼想。

他想他不該這麼的,他想他也算是商海裏浮沉過的人了,風風浪浪的過去不是沒有,但不是都過來了?可這回好像不同了,現在不是過去,好像什麼事都來了。

過去這地方滿是泡沫,但泡沫裏埋著經濟神話。今天你還不名分文,一夜裏就暴富成了款爺了。再過幾天也許有樁生意不順手,呼一下就從高處跌下來,弄得隻有兩枚公章吊在褲腰帶上形單影隻。但沒什麼可怕的,那時候沒人太在意這一切,因為誰都知道今天這樣,明天說不定又能翻身。

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你栽了就栽了,要東山再起談何容易?

他覺得日子突然漫長起來,他還有好幾十年好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好幾十年是多少個三百六十五天?他覺得那些日子漫無邊際,就像城那邊的那道海峽,濁浪濤濤,他怎麼才能渡過去?

他有些絕望。

老米灰著臉閉門不出,他想他要把自己和外麵的人和物事隔絕,不然他會歎氣,他不想歎氣,但看見有人他就會歎氣。天曉得這是怎麼了?大概絕望了的人就這樣。老米閉門不出,他不想歎氣。他好像什麼都不想隻想抽煙。他就整個上午整個下午的坐在那抽煙,他坐在那要把自己坐成一塊冒著煙的石頭人。

滿屋子都是煙味。

米克一進屋子就聞到那股煙味,以往大概也有這麼股味,但以往米克沒注意,今天也許是因為兜裏擱了那包煙,所以對煙味就敏感了許多。

米克看見媽在那做飯,家裏除了很重的煙草氣味就是那種灰悶壓抑的一種東西。

桌上的飯菜已全擺齊了,自從米克母親下崗以後,這個女人一心撲在家務上,她把家裏的事情做得一絲不苟。

“回來了?”每次米克媽都要問這麼一句。

米克說:“回來了!”

米克媽往米克臉上看,她想從兒子臉上看出點什麼來,她已經被丈夫的事弄得神經緊張,他擔心兒子在學校又發生什麼事。兒子在學校曾是被老師經常家訪的學生,這種學生據說常常惹禍,她擔心這種時候兒子偏偏惹出什麼事情來給這個紛亂不堪的家庭雪上加霜。

米克沒從兒子臉上看出什麼,可她從地上看見一樣東西。那時候米克正在換衣服,米克脫衣服時那包煙從衣兜裏掉了出來。

米克媽看到的就是那東西。

“呀!”米克媽呀了一聲。

“呀呀!!”米克媽又呀了兩聲。

她愣看著地上那紅紅的一包東西半天沒動彈。

“一包煙?!”米克媽說。

“就是,一包煙。”米克說。

“耶耶?!你還沒事樣。”

“媽,不就一包煙你看你嚇成那樣?”

米克媽說:“要死噢,你看你個學生崽就沾這東西,還不快收起來,別讓你爸看見,你爸要看到了還不知會怎樣哩。”

米克媽一閃身,就抓起那包煙,她想把它藏起來,可她沒能做到,那時候米克父親已經出現在他身後。

米克媽臉白了。她以為下麵會發生些事情。

事情並沒像米克媽想的那樣,米克爸看了一眼老婆手上的東西隻搖搖頭歎了口氣。

“那麼大的一片海,怎麼渡過去?”米克父親莫名其妙叨叨地嘀咕了一句,他還沉浸在那團亂麻裏,他還想著日子像水流成一片茫茫海峽。

“老米!你怎麼了?”米克媽顧不得那包煙了,他被丈夫那神情嚇壞了。

“啊啊……”老米老那麼啊。

米克媽說:“天嘞!”米克媽慌得手足無措。

“米克你還不趕緊走,你看你把你爸氣成這樣。”她說。

米克說:“我又沒幹什麼,我幹什麼了?”

米克媽說:“菩薩,你快走吧,你去街上買些吃的。”女人往兒子兜裏塞了張十元票子把米克推出門。每回米

克父子間有了什麼,米克媽都這麼,想著法把兩人隔開。這辦法每試必爽。

米克出門的刹那竟然沒忘了一把將那包煙抓到手裏。

米克想把自己弄成一條魚

米克給得南打了個電話。他說他這個雙休日想去海邊玩玩。

“噢噢!”得南在電話那頭大聲嚷嚷著。

“去玩玩去玩玩該去玩玩,還有三周就期中考試,想玩也沒時間沒心情了。”得南說。

“不過……”得南在電話裏說了聲不過。

“不過什麼?”米克問。

得南說:“換個名堂我說換個名堂,這地方又不隻有海。”

米克說:“去海邊,我說了去海邊。”

“不去那你說去哪?”米克說。

得南想想也是。

海南改特區後,這個城市擴張了有數倍,先前小小的古舊老城破衣爛褂樣擠在一隅。城市新樓林立,卻沒有個像樣的公園。大人們都忙,有沒有公園好像並不礙什麼事,節日假日,大人們都有地方可去玩時髦的,玩的新潮一撥一撥的讓人眼花繚亂。

大人們愛玩那些,他們閑下來不愁沒地方可去。

但沒有米克他們去的地方,連不大的青少年宮也漸被蠶食了,燈紅酒綠被弄得不倫不類,小商小販蒼蠅似地在那種喧囂遊轉。還有那種塗脂抹粉濃妝豔服的女人。往來無少年,進出皆大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