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全,王鐵全,起床了。”王鐵全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他的父親,他父親殷切的目光。這是王鐵全畢業的第一年,他每日無所事事的躺在床上虛度著光陰。他其實去找過工作,但是他並不滿意,好多企業的機會留給年輕人的並不多。他每去一次城裏,都會走30多裏的公路。而且公路總有一大截是土路,這土路若是晴天定是塵土飛揚,若是雨天定是泥淋不堪。王鐵全騎著父親的二八大杠。此刻他的心裏沒有多年後所謂的尊嚴、麵子。他的衣服壞了一個口袋,他的褲子已經褪去了顏色,他的鞋是一雙穿了四年的帆布鞋,他堅硬的發質遺傳了他的父親,幾個月不剃便高高的聳立在頭上,這是他的全部形象。他們的那個市的那個人才市場,在城市的最西邊。王鐵全從家裏費了好大的勁,騎著車到了城市的東邊。他的車後麵夾了一張包紙。這個時候他就會找一條河邊,將包紙放在水裏浸透,然後將鞋上的汙漬擦去。報紙下麵墊著的是一條毛巾,用毛巾將身上的泥土撣去,清洗一下手。用濕漉漉的手指將發型再整理一遍。將毛巾再次的塞到車後座上。於是他再次騎上車向城市的西邊走去。
人隻有在一次次的受打擊之後,才能夠真實的認識自己,認識社會。一次次的投出的簡曆,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等待是漫長的孤獨,而一次次的等待由希望變成了絕望,火熱的心漸漸的熄滅。此時的自己真正的感到了什麼是無能為力,感到了什麼是孤獨。
“王鐵全,你天天在家裏睡覺也不是回事情。”王鐵全的父親殷切的看著他說。“不管找不找到工作,總得找點事情做,你說對不對?”王鐵全看著他的父親。他的臉上露出了焦躁不安,他不知道怎麼去回答他父親的問題。是啊,自己學的東西是半瓶晃蕩,現在的形勢已經與以前大不相同,好一點的單位對學曆的要求也相當的高。他有選擇嗎?他感到迷茫。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殘酷的社會。
他有一點點的抱怨,他怨恨自己生在這個貧窮的家庭。他怨恨此刻看著他的人沒有本事,他恨自己自己的無能。而這個家族所能給予他的就是他們全部是清一色的農民,他們這一生可能沒有離開過這個鎮這個村。他們對世界的理解僅僅局限在新聞上所看到的,而實際上他們所麵對的是村級幹部,鄉級幹部的盤剝,他們看成了理所當然。殘酷生活的磨礪,以及那個年代的造就,讓他們這也怕,那也怕。他們所能夠看到的全部是失敗的案例。甚至他們都不願承認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但是事實殘忍的告訴所有的人,他們就是失敗者。他們在社會上說不起硬氣的話,莫名其妙的被別人批評,他們隻有低頭聽話的份。在家裏卻又吹著牛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仿佛他的父親也隻有在酒後,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牛叉的人。在這種矛盾的現實社會中,王鐵全常常感到無所適從又無能為力。他選擇了逃避,他每天躺在床上睡覺。他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做一點點事情,因為他不是王光。王光的父親最起碼是一個有手藝的光鮮人士,他在哪裏都能夠非常活絡的聯係到各色各樣的人,然後順利的安排他的兒子去工廠上班。王鐵權有時候非常的羨慕王光,羨慕他的出生,但是王光是王光,王鐵全是王鐵全。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誰也不可能去交換誰的出生。
當天晚上,王鐵全的父親將豆子泡在桶裏。他一邊用手攪和豆子,一邊告訴王鐵全泡豆子的要害。王鐵全左手拿著一個小紙片,右手拿著一支筆。他非常認真的聽著,記錄著。他的父親儼然像一個老師一樣,認真的告訴他,多少斤的豆子能夠磨出多少斤的漿,又能夠分出多少斤的渣,最終能夠做出多少斤豆腐,豆腐裏放什麼成分能夠高產出,王鐵全一一的記錄在紙片上。
淩晨的時間,此刻太陽斷然還不會出來,外邊一片黑漆漆的,霧氣彌漫在空中,透出一點點的寒氣。父親再次走進了王鐵全的房間。他推醒了王鐵全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我來教你磨豆漿。”王鐵全穿起衣服,先去了廁所。他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眼屎粘在了手上,他不願去洗手池洗手,跟著父親進了豆腐房。就這樣磨豆漿、調漿、壓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