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開卻說道:“無妨,草軍一向艱苦,世人皆知,許多將士連煎餅也吃不上的。不過,我們草軍心懷的是天下黎民,吃的差些,倒也無妨。”
嶽懸秋的問題很多,楚江開今天的興致好像也很好。行軍之艱苦,戰爭之殘酷,將士之勇敢,以及兄弟朋友的情誼與笑話,都慢慢地講給她聽。
嶽懸秋哪裏聽過這些事情?她聽得入神,時而對草軍敬佩,時而對死傷悲憫,時而被真摯感動,也會被有趣的故事逗笑。淩霜仗也是一樣,出身名門卻行走江湖不多的他,不過是個富貴少爺,他對這些軍中的人和事更是向往與推崇。
就這樣講著,楚江開忽然警惕了起來,輕聲道:“有人來了。”
淩霜仗、嶽懸秋二人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動,可這話出自楚江開之口,他們自然相信。
過了一會兒,果然一個聲音飄來:“上好的柳林酒,給貧道也嚐一口。”
話音初盡,三人麵前落下一個道人打扮的老頭兒。這老頭兒一身酒氣,道髻散亂,灰色道袍也已是破爛不堪,而且髒兮兮的。
楚江開不認得此人,淩霜仗、嶽懸秋二人卻再是熟悉不過。而楚江開先他們許久便聽到了動靜,兩人在心中對他更是敬服。
淩霜仗向楚江開低聲道:“楚兄,這老道是茅山派何癲。”
眼前這道人正是嗜酒如命的“晝醉夜不醉”何癲。何癲原本並不叫何癲,而是叫作何若華。他本是茅山派資質最高的弟子,少年才俊,曾經孤身一人一劍蕩平了太行山一十三寨,名震江湖。後來卻忽然嗜酒如命,荒廢掌門的栽培,成了一個隻會喝酒的廢人。他今年還不到四十歲,卻如同六十歲的人一樣。傳言此人白天喝酒才會醉,若到了晚上,喝多少也都不會醉了。
何癲看見三人和地上的柳林酒,癡癡地道:“三位小友,這酒也與貧道嚐一嚐罷。”
楚江開聽了淩霜仗的話,他也曉得何癲之名,便於心中歎息這個曾經風華絕倫的道人。隻是他並沒有開口,畢竟這不是他的酒。
這何癲是茅山派長老,而天人派與茅山派卻是積怨頗深。一個是儒教武林之尊,一個是道教武林之首,都想著壓過對麵一頭,所以數百年來兩派一直明爭暗鬥,隻是礙於江湖道義,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衝突罷了。
雖然如此,淩霜仗心中也歎息這眼前的道人,正欲拿了酒壺扔過去,不想另一個聲音的響起,讓他改變了主意。
隻見何癲身邊又落下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道士打扮的少年,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相貌英俊,鼻梁挺直,雙目中神采奕奕,卻透露著一股無盡的高傲。另一個則是青衣少年,雖然麵相白淨,卻給人一股陰鷙的感覺。
那少年道士雖穿著藍色的道袍,卻完全不像一個道士,反倒是像一個貴族公子。之前那個聲音便是出自他的口中,“師叔,你突然跑這裏做什麼。”
何癲聞言答道:“這裏有柳林酒啊。”
那少年聽了何癲這話,無奈地歎了口氣,便向那三人看去。他先是臉上一喜,脫口而出道:“嶽師妹,你怎麼在這裏?”再一會兒,他看到了淩霜仗,臉上逐漸變得冰寒,還有一絲憤怒,不肯多言。至於楚江開,他隻瞄了一眼,便不再看。
淩霜仗也是冷哼一聲,手裏酒壺不動,也不說話。
嶽懸秋卻為難了起來,這少年道士不是別人,正是茅山派大弟子趙武極。她也知道師兄與這趙武極的恩怨糾葛,這兩人都是天驕之輩,一個是天人派掌門之子,一個是茅山派掌門親傳大弟子。兩人在武林年輕一輩中最為突出,而且都自視甚高,為爭奪這年輕一代的第一人,打得不可開交。他二人每年都會約定比試武藝,卻一直都難以分出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