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魏尺木留意到南詔境內各城的城關上都貼著許多自己的通緝畫像。那些畫像有新有舊,不一而足。魏尺木見南詔將自己歸為罪人,頓時心生不樂。
黃貞也留意到了那些畫像,心道:「尺木怎麼成了南詔的通緝犯人了?」愈發印證了心中猜測。
魏尺木不知道的是,當初章盈獨自一人流連大唐風景,派尹克達等隨從回南詔複命。南詔王蒙世隆得知後擔憂郡主安危,複派尹克達等人於暗中保護章盈。尹克達得知章盈與魏尺木在一處,便未曾露麵。後來章盈因傷心離開魏尺木,從此再無音訊。尹克達失了郡主蹤跡,一時半刻未曾找見,忙上報陽苴咩城,惹得蒙世隆震怒。蒙世隆將章盈一事歸咎於魏尺木,於南詔各城張貼緝拿告示通緝魏尺木,直至今日。
魏尺木等人到了陽苴咩城之後,尹克達便帶著魏黃二人趕往皇宮麵見南詔國主蒙世隆。此時正值早朝時辰,蒙世隆正在金鑾殿上與一眾文武大臣議事。蒙世隆得知魏尺木到了宮外,便讓近侍傳尹克達帶魏尺木黃貞二人到大殿上麵聖。
魏尺木和黃貞進了大殿,隻見大殿之上一人高座。那人不過三十歲上下,生的龍眉鳳目,不怒而威,更是虯髯綠眉,曲發大耳,自有一番異國氣度。若細看其眉眼,卻與章盈有幾分相似。
魏尺木知道那殿上高座的便是南詔之王,便拱手一禮道:「大唐草民魏尺木,拜見南詔國主。」
此言一出,已惹怒大殿上一眾文武。其中一個老臣用唐話怒斥道:「大膽!我大禮改元已有一十七載,在你麵前坐著的乃是大禮皇帝陛下,汝何敢以唐屬國國主之謂侮之!」
魏尺木怡然而立,麵不改色。蒙世隆冷哼一聲,心中亦是不樂,可他到底是一代雄主,氣度過人,隻冷笑道:「唐人向來目短,不認得我這大禮寡人,不知者不怪。」
魏尺木道:「唐人或許不認得國主,但南詔人卻應都認得『高駢』罷?」
魏尺木這話更是毫不留情。當年南詔攻下安南,便是被高駢打退;侵入劍南,亦為高駢所敗。這高駢可謂是南詔傾國之敵,累年之痛。
魏尺木之所以如此言語譏諷蒙世隆,是因這南詔已將他當作罪人,他又何懼之有?
魏尺木此話一出,任蒙世隆是難得的雄主大帝,聽了這話也不禁勃然而怒,厲色道:「哼,好你個魏尺木,拐騙朕的皇妹,行始亂終棄之苟且,尚不知罪耶?狂言妄語,為前倨後辱之僭越,寧不懼死乎?」
南詔到底是偏僻之國,風俗舉止與中原迥異,將郡主私事、皇家秘聞拋於廟堂之上,亦無所顧忌。
魏尺木避開章盈不談,道:「魏某以唐禮拜見國主,奈何國主以叛唐偽帝見怪?」
魏尺木雖避而不談,一旁的黃貞卻聽得真真切切。她心道:「我隻道她是一國郡主罷了,卻不想她和你還有這麼一段深情厚誼……」一念及此,不禁心如刀割,近乎萬念俱灰。
魏尺木口稱蒙世隆為「叛唐偽帝」,更是滿座皆驚。蒙世隆尚未發作,隻聽見大殿上響起一個洪鍾般的聲音:「好一副伶牙俐口,李唐如今江河日下,屢次求和外邦,其治下之子民卻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做派。」
魏尺木聞聲看去,隻見大殿左首端坐著一個喇嘛和尚。那和尚約莫四十來歲,一身赤色僧袍,兩臂外露,身材高大猛壯,麵色黑紅駁雜,雙目似睜非睜,嘴角似合未合,目色光怪流離,眉間隱有金光環繞。
魏尺木問道:「看這位大師的裝扮,莫非是來自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