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他停下的人是山姆·托比,他巧妙地一手把蘭克·傑克的頭揪到心窩上。當他剛剛喘過氣來,托比便問道:“倫道夫·佩恩的住處在哪裏?”
蘭克·傑克讓他的兩眼清亮了一會兒。“老兄,”他說,“你就朝著我剛才來的方向走吧!”
說著,他神乎其神地跑掉了。一個愈縮愈小的黑點在地平線上的樹木之間閃動著,那很可能就是他,不過山姆·托比可不肯去下保證。
以上敘述的是那一隊人;但還有倫道夫·佩恩始終在場,他的反應屬於另一種形式。
對倫道夫·佩恩來說,在按電鈕和德克比爾山消失那五秒時間內,他是一無所知的。在開始時,他一直是在樹底下從樹後透過茂密的矮樹叢偷偷看著,但最後他竟懸在一根最高的樹枝上,身子猛烈搖擺著。那種沿水平方向驅動那隊人馬的衝力,al-76走失卻沿垂直方向驅動著他。
至於他如何從樹根處上升50英尺而達到樹頂——是爬上去的、是跳上去的還是飛上去的——他一點也不知道,不過他也沒表示毫不關心。
他所確實知道的一切是,一個機器人毀掉了當時屬於他的那份財產。所有關於酬金的夢想一概破滅了,反而倒成了一些讓人膽戰心驚的惡夢;帶有敵意的市民啦,尖聲怪叫、殺氣騰騰的人群啦,打官司啦,謀殺的罪名啦,還有米蘭迪會說什麼呢。最重要的是米蘭迪會說什麼。
他使出好大的勁頭嘶聲狂喊著,“喂,你這個機器人,把那個東西毀掉吧,你聽見了嗎?把它徹底毀掉吧!難道你忘記了我同這件事也有點牽連吧?對我來說、你本來是個陌生人,明白吧?關於這件事,你一個字也別提了。忘掉它吧,你聽見嗎?”
他並沒有指望他的命令會產生什麼好結果,那隻不過是心理反向作用而己。但他卻不知道,一個機器人總是服從人的命令的,除非是在執行命令時會危害另一個人。
因此,al-76安祥而且有條不紊地著手毀掉這台挖拋機。
正在他踩碎腳下最後的那一立方英寸的時候,山姆·托比和他那隊人馬來到了,倫道夫·佩恩意識到機器人的真正主人來了,於是便冒冒失失地從樹上跳下來,跑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他並沒有等待他的酬金。
機器人工程師奧斯汀·懷爾德轉過臉來對山姆·托比說,“你有沒有從那個機器人身上得到點什麼線索?”
托比搖搖頭,在喉嚨深處咆哮著,“什麼都沒有。一點線索也沒有。他忘掉了他離開工廠後所發生的一切。他一定是得到了必須忘記的指令,不然的話,他絕不會把自己搞得那麼一無所知。他擺弄過的那堆破爛東西都是些什麼呢?”
“就在那。一堆破爛東西唄!不過在他把那東西毀掉之前,那一定是一台挖拋機,那命令他把挖拋機毀掉的家夥,我巴不得把他幹掉——可能的話,慢慢折磨他。你瞧瞧這裏吧!”
那些原是德克比爾山的幾條上行斜坡路的一部分——確切地說,這裏就是山頂被削掉的地方;懷爾德把手放低,平擱在連土帶山石一起削得全平的平麵上。
“多麼了不起的一台挖拋機啊!”他說,“它竟把這座大山從底部給削掉了。”
“是什麼使他製造了這台挖拋機呢?”
懷爾德聳了聳肩。“我不知道。是他環境裏的什麼因素——沒有辦法知道是些什麼——對他的月球正電子大腦起到了反作用,竟能用些破爛東西製造出一台挖拋機來。我們再遇到機器人所忘記的那個素,隻是十億比一的機會。我們永遠不會有那樣的挖拋機了。”
“沒關係。最重要的是我們有了這個機器人啊。”
“你簡直是說糊塗話。”懷爾德說話的語氣裏帶有觸動感情的惋惜。“你同月球上的那些挖拋機有過什麼接觸嗎?它們像許許多多電豬那樣把‘能量’吃掉,而且非到你已建立起百萬伏以上的電勢,它們才會開始運轉。可是這台挖拋機操作起來卻大不相同。我用一架顯微鏡觀察了這些垃圾,你願意不願意看看我發現的唯一的電源?”
“是什麼電源?”
“就是這!我們永遠也不知道他怎麼做的。”
於是斯汀·懷爾德舉起那個得以使挖拋機在半秒鍾內搗毀掉一座山的電源——兩節手電筒用的電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