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十七叔的童年,以苦為樂(3 / 3)

十七叔不動聲色地說:“不管他,走,玩遊戲去,再過一會就來不及了。甭怕,她要是真給你生一個小小鬼兒子,我幫你養活。”

“可是,人怎麼可以養活一個鬼呢?”

無奈老卅還在猶豫著,趕緊纏著十七叔:“嗨,慌什麼走呀?我們還沒說清楚呢!”

“不走還在這兒過夜啊?你是一根筋哪,吃完了還不走,還等著人家來抓你個現行嗎?”

老卅說:“不是,你不是說可以抓到野雞嗎,我們現在就去抓野雞,幹嘛要走啊?”

“抓野雞?不抓,不抓。什麼時候了,他媽的,晚了,晚了。老子好累,吃飽了,還抓什麼野雞呀?沒興致。我說你小子,怎麼那麼貪心哪?你這是得、得龍(隴)忘書(望蜀)啊。像你這樣過日子,不光莊稼被你偷光了,野雞早晚也被你抓沒了。”得隴望蜀這個詞還是他從集市上唱大鼓書的那兒學來的。這時,十七叔突然想起了什麼,死盯著老卅,“你,你你看上了長老家裏的高粱了吧?”

“忘、忘什麼書呀,我沒念過書,你怎麼知道是忘書呀,到底是忘書還是望秫呀?你怎麼知道我盯著長老家裏的高粱了?”老卅昨天還望著長老家的一片高粱地裏的秫秫穗子出神,正打著長老家高粱主意呢,誰知竟讓老十七猜到了。他在心裏正發虛,老十七是怎麼知道他的那點兒心事的呢?

“哈哈哈,老子什麼不知道呀?你心裏那點兒小九九,還能瞞住老子?”十七叔得意忘形了。

“你小子,沒老沒少的,敢在老子麵前稱老子!不就是幾個高粱穗子嗎,光想,還沒敢辦事不是嘛?”老卅大不以為然。不過老卅心裏正在搗鬼,上次偷長老家裏的玉米,被抓住狠揍了一頓,這次要是再被抓住,那可就是二進宮,還不知要怎樣揍呢,說不定送到大牢裏蹲他半年六個月的,那就慘了,所以心裏正在猶豫。被十七叔一說,心裏更加惶恐了。

“啊?想就是鬼!你要,你要偷……就你這個膽小鬼,也能辦成大事?你想想,他就是龍肉,我們把它吃到肚子裏去才穩妥,還能拿我怎麼樣,讓我拉給他?拉出來就不是玉米了。別說不知道,他就是真知道是我吃的,捉賊捉贓,拿奸拿雙,他拿不到真憑實據,也幹瞪眼不是?可是,可是你把人家秫秫穗子偷到家裏去藏著,他就是當場沒有抓到你,可是到你家裏去一翻騰,不就漏餡了?還有,你要是真想做賊,就得這樣想,我偷了人家的,被捉住了,送到大牢裏,那好啊,大牢裏有吃有喝,比在家裏挨餓強多了不是?”十七叔說著,然後大笑著坦然地走了。

老卅跟在後麵,佩服得五體投地,心想,我什麼時候能有老十七的那一身造化呀,人家自在無比,天不怕地不怕,超凡脫俗,可是自己......於是追著十七叔說:“哎呀,你說人家長老冤不冤哪,他供你吃,供你喝,還拿你沒有辦法,偌大的年紀,還得做你的大頭兒子,我都替他冤,冤!”

說著話,他們來到了老地方。這時候,孩子們都到齊了,正等著他們。老卅因為掰的玉米棒子太多沒吃了,都裝在褲筒子裏,所以隻穿一條不蓋屁股的小褲衩。他把褲子朝土地廟前邊的場地上一扔,就跑去瘋屍了。孩子們似乎成了習慣,每逢這個時候,都不用通知,比吆喝的還快,全屁顛顛地跑來紮堆。吃過晚飯,人人都清閑著,大人也不去管孩子,終於熬到自由的時候了,沒有誰還能在家裏待得住。隻有到這個時候,才是孩子們最愉快最放鬆最顯天性的時刻。

今天,他們玩起了“選兵馬”的遊戲。這是老卅提議的。經過協商,馬上就把組分妥當了。老卅多麼想和十七叔再分到一個組啊,不為別的,就為十七叔給他豆子吃還帶他去吃烤玉米,就憑這一點,他覺得自己應該和他分到一組去,知恩圖報嘛。可是事與願違,一甩過將軍寶,兩個人沒有能夠分到一組,成了對頭,老卅感到十分沮喪。可是最讓十七叔遺憾的是,尕妹分到了老卅一組,為此,十七叔同樣也很懊惱。十七叔和老卅交涉了半天,要把尕妹調劑到自己手下,因為平常尕妹都是和十七叔分在一起的。無奈交涉了半天,老卅認死理,就是不肯:老子運氣不佳,好在有一個壓寨夫人,也將就了,怎麼好奉送給別人呢?調劑不成,十七叔十分惱怒,“哼!老子第一個就把尕妹搶過來。甭高興得太早!”

今天晚上,兩邊陣營的頭兒,一個是老卅,一個是十七叔。還沒等比完剪刀石頭布,十七叔就急忙喊道:“**老卅,選兵選將,騎媽打仗。大刀砍……”站在另一個陣營的老卅,急忙應聲:“老板眼,”十七叔很快接茬:“你頭兵馬隨俺選……”老卅在另一頭急得直罵:“操,操你的祖宗!還沒將軍寶,就,就,選、選你個頭,選哪個……?”十七叔迫不及待地喊:“**,你辱我祖宗,選尕妹!”

老卅在另一頭罵:“操,不行!”可是十七叔一組“人馬”已經得到了號令,豈容他反悔?“嗷”地一聲一齊跑動,隊伍衝向另一陣營。老卅見狀急了眼,“操你祖宗,我的壓寨夫人,憑什麼給你第一個搶去?”隨即抱起尕妹,徑直向對方衝去。規則要求,被點到的“兵馬”,隻要跑過對方的營地,就算衝營勝利,否則,無論是沒跑過還是被對方抓住,就算衝營失敗,被點的人要歸順對方,成為對方的俘虜兵。就這樣,到最後,誰的陣營剩下的兵最多,誰贏。

當下,十七叔一頭的“兵馬”,見對方的頭兒,將他們要點的兵馬抱在懷裏,而且還邊跑邊罵,“操,兔崽子,我看誰他媽敢搶!”十七叔的兵馬都不敢過去搶,隻把他和他抱著的尕妹團團圍住。十七叔見狀,用力擠進人群,一把將尕妹搶了過來。尕妹本來就願意跟十七叔在一起,所以痛快地隨著十七叔,跑到十七叔的陣營去了。老卅雖然氣得直跳,不過也隻好認輸了,隻恨尕妹是個“沒骨頭”的種子。“她媽的,要是真的成了我的壓寨夫人,我一天捶她一百頓,把她揍成個肉坨子。”

老卅上來了牛脾氣,發誓一定要搶回尕妹,還沒等十七叔站好陣營,就喊開了:“選兵選將,騎馬打仗。砍大刀——”

十七叔慌忙接茬:“操,突然襲擊!老板腰,”

“你頭兵馬隨俺挑!”

“挑誰個?”

“尕妹!”

“這個淫棍,找死!”十七叔說著,讓本組的一半人馬護衛著尕妹,向對方的營地猛衝。然後一個箭步,衝向老卅,一把將老卅抱住。兩個人勢均力敵,在垓心摔跤。不多時,十七叔的人馬已經護衛著尕妹衝過了老卅的營地。十七叔保壘成功。

十七叔的營壘已經連贏兩壘,大大地傷了老卅陣營的士氣。再臨十七叔進攻,這一壘十七叔攻壘失敗。於是老卅的士氣又陡然高漲,竟公然攻擊十七叔,要捉拿十七叔。十七叔發現了對方的企圖,猛然向對方的營地衝過去。而十七叔的兵馬卻一齊衝向對方人多的地方,企圖阻止對方對十七叔的衝擊。十七叔呢,要想衝過老卅的營地,則要躲避老卅兵馬的圍剿,盡快衝過對方的營地就算贏了。

老卅點招十七叔,用意也很毒辣。這一招,毒就毒在十七叔是這個陣營的頭兒,如果頭兒被擒,那十七叔就全盤皆輸了。十七叔也不爭辯,因為規則上也沒有規定不準點殺頭兒。

這時,老卅正快步地帶著他的兵馬衝向十七叔。不料半路上被十七叔的兵馬圍得水泄不通,十七叔則趁亂快步衝過老卅的營地。於是十七叔又贏了一陣。

老卅的火氣終於被撩撥起來:“十七,我操你祖宗,你還講不講理?”

十七叔帶著他的兵馬一齊圍了過來:“老卅,**,你罵誰呢?我的祖宗不是你的祖宗嗎?我他媽哪裏不講理了?再罵,我起你的皮!**說說,我哪兒不講理啦?”

老卅也不示弱:“**就是不講理,你說說,為什麼不將軍寶你就開始點兵,這不是突然襲擊嗎?”

“嗨,就為這呀?**已經輸兩三陣了,有能耐為什麼不贏呢?別找理由了,輸了就是輸了,反什麼悔呀,將軍寶就不輸了嗎?大丈夫能伸能屈,別他們裝孬種,想當孫子,家裏當去。”說完,十七叔趕緊召集他們的兵馬,選擇下麵的對策:“下麵,我要點老卅了,這一陣,要與上一陣不同,你們不要與老卅的兵馬戀戰,不要管他的兵馬怎麼樣,隻要一齊圍住老卅不放,我們就…….”

不料老卅在那一頭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衝著十七叔亂罵:“操你祖宗老十七,**磨蹭你媽什麼騷?快,老子等不耐煩了!”

十七叔連忙喊:“選兵選將,騎馬打仗。大刀砍——”

老卅迫不及待地應聲:“老板眼!”

十七叔趕緊接茬:“你頭兵馬隨俺選——”

“選哪個?”

“選老卅!哈哈哈哈!”十七叔堅決地喊道,喊完了還笑,他覺得自己英明。不及對方準備,就“嗖”地一聲竄了出去。他的兵馬一窩蜂地跟在他的背後,一齊衝向老卅。而老卅的兵馬眼睜睜地看著發呆,剛剛醒悟,無奈十七叔的兵馬已經衝到了老卅的身邊。老卅拔腿就想跑,可是晚了,他已經被十七叔和他的兵馬圍得水泄不通。他揮著雙手要動老拳,還沒等他發威,十七叔一個箭步,衝到了他的背後,一把抱住他的後腰,用力一摔,把老卅摔了一個大馬趴。十七叔高喊:“操他媽,我一定要把老卅剁成肉餡子,包一個天大的大餃子!看,老卅狗啃泥啦,我們把老卅包餃子啦!”

不料老卅迅速從地上一躍而起,趁人們發呆的當兒,一個箭步衝出了十七叔的包圍圈,然後快步衝過十七叔的營盤——老卅逃脫了。

十七叔的勝利夢泡湯了。以後的戰鬥就在兩個頭頭之間演繹。後來,十七叔發現這不是辦法,於是改變策略,還是一個一個選弱的抓。而老卅呢,仍是死抱著豬頭不放鬆,隻抓十七叔。結果,他的兵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他一個光杆司令了,隻好繳械投降。

十七叔贏了,可是他沒有欣喜,隻是恨恨地說:“哼!想跟老子混,還嫩點。”

老卅眼巴巴地:“就你,什麼時候成了老子?”

“什麼時候還用告訴你嗎?”

“老子,告訴你,老子就是老子,在老子麵前,你還稱不上老子。老子天下第一!”老卅認死理。

“放屁,老子早晚要當老子!”十七叔傲氣十足。老卅眼巴巴地站了半天,等醒過神來,十七叔已經摔先走了。走了好遠,還回過頭來:“老子就是老子,將來,我要管很多的人,掙很多的錢,比長老錢還多,多得用不完。”

老卅沒有走,“他媽的,老子管的人比你多!”老卅還想著他褲子裏的玉米棒子。“將來我管一個縣,讓你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