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下)(2 / 2)

楚天璿麵上陰晴不定,楚緲塵看的真切,她持劍那手,分明在顫抖,想來是極怒,卻壓抑著,半刻啞然道,“給她鬆了。”

楚輔欣然道,“好,”卻接著問,“不過師叔必須先告訴我,為何喚她塵兒。”

楚天璿聞言身子一顫,天權劍竟沒被握緊,應聲落地,趁著拾起的空擋,強笑了說,“你聽錯了。”

楚輔一笑,“是嗎……不過,輔兒可是聽娘說過,師叔從前的孩子,小名就叫塵兒呢……師叔許是認錯了?”

“臭婆娘,還不快解開!”楚緲塵心知再不出口定然不妙,立即破口罵去。

果然楚輔聞言再無法保持笑意,口中冷聲道了一詞,“開。”

待那紅稠離了楚緲塵的身子,便翩然要向外去。

也正在此時,楚天樞等人也入了進來,剛至場上,才見楚輔,卻見她竟然一口鮮血吐在楚南魚的道袍上,似是虛脫無力,不及人扶便盈盈倒下,楚南魚當即麵色大變,衝去將她摟至懷裏,“師妹,你怎麼了?”

楚輔虛弱睜眼,口中遊離出幾個字,“不怪小師叔她們……”便昏去了。

楚天樞等人正是疑惑,向裏看去,卻見楚天璿一手扶著楚緲塵起來,一手拿著濺了血的天權劍。

楚緲塵眼見如此大呼不妙,果然楚開陽一見那天權劍上的血便麵色鐵青,強作平靜,低聲問道,“師姐,是你……傷了輔兒嗎?”

楚天璿出手是真,雖然並未將楚輔打得如此重傷,“不是你想的這樣,師弟……”

“是你嗎?”

“……”楚天璿一手握緊楚緲塵,隨後道,“你都看在眼裏,何必問我。”

楚開陽一愣,想來並未料到楚天璿竟未否認。

楚天樞心知不妙,楚開陽自五年前失妻,性子再無從前懦弱,更愛女如命,平日裏連楚輔少了根頭發都要細細追問,現下卻知自己的師姐親手將她打傷,心裏必定氣憤至極,連忙想作那和事老,“師弟,還先別與你師姐慪氣,想來你師姐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眼下還是快些扶輔兒回去歇息……”

楚開陽看了楚天璿半晌,忽又轉看向楚緲塵,這下眼裏恨意更是明顯。

楚天璿轉又立在楚緲塵身前,擋住那目光,冷聲道,“與她無關。”

楚開陽便“哼”一聲,抱了楚輔,隻自己下得山去。

楚天樞慌忙對楚天權拜了一拜,“都交給師兄了。”於是自己也帶了楚南魚緊緊追去。

直至此,楚緲塵才“噗”的一聲,將方才忍力咽下的那口血嘔出,隨手用袖擦淨,全然不顧楚天璿的慌張,轉對楚天權道,“還望師兄莫對他人說出。”

楚天權平日裏不僅話少,連表情也木的緊,現下卻麵有驚色,但還是不語。

隻楚天璿惱得淚如雨下,“都怪娘……師娘不好,若能早些破陣而入,你也不必……”

楚緲塵心裏一暖,卻又顧忌楚天權在場,便假裝聽錯,“是啦,師娘對生兒好,生兒是知道的,師娘就若親娘般待生兒好的……”

楚天璿連連點頭,顧不上擦自己的眼淚,用雪白的袖子將楚緲塵嘴角血跡抹去,又溫柔道,“生兒放心,有師娘一天,定不叫人再欺負你。”

楚天權揚手一收,天權劍便入了自己袖子,歎氣道,“開陽隻是氣暈了腦袋,輔兒定不如表麵嚴重,師姐帶生兒先回吧。”

兩人應了,這才離了場去。

待到場上人撤了個幹淨,卻獨獨星麟子坐在場中,因他人小,又一身黑衣,待到夜幕降臨就仿佛沒有此人般。

夜更黑,卻也出了一人走向場中,辨不明此人是誰,隻是步履蹣跚,本來行至場中,似乎意識到了星麟子的存在,又轉身緩緩離去。

“老人家,”星麟子忽然開口道,赤紅的瞳孔在夜色裏亮得宛如紅鑽,“何以夜深還在此遊逛?”

那人仿佛未聽見任何事情,隻默默向外走去,手裏沙沙做響,星麟子看去,原是拖了一個掃帚,於是又道,“老人家,你其實聽得見,不是嗎?”

這掃地老兒並未停下腳步,繼續向前走著,星麟子手中一朵黑蓮忽然綻放,帶了鬥亮紅光,卻是這紅光,照亮了這老人的臉,卻正是那日在楚緲塵門前掃地的老兒。

他雖聾且啞,卻並不盲,立即伸手去擋那光,但不料缺一食指,光不受遮,刺得他眼睛疼痛,隻得舉起掃帚去打那黑蓮,模樣可笑至極。

星麟子無心捉弄他,正欲繼續說話,卻見旁的來了幾位楚仙弟子,邊說邊笑著過來。

看見那老頭自己舉了掃帚空中亂揮,便嬉笑著過來,一個奪了他的掃帚害他去追,另一個卻絆了他一跤,見他狼狽便轟然大笑。

那老頭跌倒也不哭叫,隻從褲襠縫裏向後偷看了去,星麟子早不見身影,他這才鬆了一口氣,將臉埋在土裏,仿佛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