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2 / 2)

緲塵看著不舍滿足笑出來,心中一酸,忽然想要,離開宮廷,離開師父,離開十四,還有師兄,隻與不舍回去苦器,或許會比現在更快樂……她不要所謂的天命,不要所謂的責任,她不知道那是什麼。要取自己性命的怪人,還有指點自己的高人,甚至下凡的楚仙祖師楚星隗,她都不要去管。

自己的命運,是自己的,這話生不得說過,現在,緲塵也拿來當信條。

“我們回苦器吧。”緲塵突然說。

不舍一愣,“緲塵在說什麼……難道緲塵不是穎王身邊的紅人嗎,為何要回去苦器?”

“沒什麼……”緲塵忽然笑道,“我險些忘記,你卻也有自己的命運要應對,如何能隨我脫離塵世。”

“阿彌陀佛……”

兩人說罷都沉默下來,隻靜靜看著對方,眼裏失了激動,卻多一分平靜,珍惜。

“知玄!”

風卷著寒氣吹進來,緲塵挽發看去,原是光王李怡捧著一個手爐衝了進來,李怡一見楚緲塵在此,眼裏的目光由興奮變為驚訝,接著又成了興奮,然後立即回頭道,“你們都下去吧。”

等到門外人散了幹淨,李忱才又捧著手爐樂嗬嗬湊近來,“生姑娘,你怎的在此!”

緲塵對這光王原本也有幾分好感,於是道,“生兒與知玄小師傅原本就是舊識,方才修煉出關,於是便來探望,未得通報光王,還請見諒。”

“不礙事不礙事,”李怡又癡笑了一陣,才突然一跺腳,把手裏捧了老半天的手爐獻寶似的給知玄晃去,“知玄,你瞧這是什麼!”

李怡身高八尺,又已人近中年,卻孩子心性,倒是不舍笑得老成,“謝光王好意。”

“嘿嘿,還是你精明,那日我見你抄佛經手都凍僵,便差人製了這手爐,可喜歡?”

不舍點頭接過,“光王費心了。”

李怡又看向楚緲塵,“生姑娘可也要一個,我立即差人趕製。”

楚緲塵搖頭謝恩,“光王待知玄真如同兄弟,緲塵謝過。”

李怡摸摸腦袋,“宮裏的人都叫我不慧公,這我也是知道的,但就知玄事事待我好,也不嫌我愚笨,我感激還來不及呢,”然後又轉頭對不舍道,“知玄可還記得半年前太子殿下宴會上助你求情的李德裕宰相大人?

“記得的。”

緲塵心中也淡淡有了一個影子,大抵是那個身材魁梧好似武夫的男人,當時他雖救過不舍,卻麵上對不舍不屑之意甚濃,故而印象深刻。

李怡說,“這事我也說不清楚,子直,你進來!”

楚緲塵有些吃驚,原來門外還有一人,但自己是不知的,顯然修為在自己之上,門推開,一個削瘦男子垂首走進,烏發束冠,似乎文弱書生,“光王召臣有何事。”

李怡笑對緲塵說,“這是進士令狐楚,對我很是關切,子直,你也對他們說說你那日分析的話。”

令狐楚明顯有些不樂意,但光王吩咐,也不好拒絕,隻得拱手道,“宦官當權,本也是不爭事實,隻是太子李永近日愈加虛弱,怕是……怕是有不吉之兆,加之李德裕宰相不受文宗重用,也已外放鎮江做了鎮海節度使。怕是十六宅將亂……姑娘顯然也是修真之人,難道沒注意此十六宅內,各路氣息混亂,顯然各王子也找齊後台,要相殘了。”

原來半年來竟也有諸多事情發生,若十六宅將亂,各王子必將對立,那麼師兄呢……忽然心裏煩躁,有些擔心,忽然心裏又一亮,轉而問道,“令狐公子果然厲害,不過在下也有一事相問。”

令狐楚點頭,“姑娘請說。”

“你可覺,穎王得權幾率多大?”

令狐楚表情有些不自然,看向光王,李怡卻隻顧玩弄衣袖,似乎根本不在意二人言語,於是道,“聽聞楊妃黨為奪那太子位,已決定做些手段……至於究竟,子直確實不知。但我想,怕是安王溶要得權了。”

安王溶?意思豈不是天邪門將做大,那怎了得,就算不顧別的,當日它幾乎害得生不得死,此後怎能讓自己安生……不行!於是急忙拱手道,“在下忽然想起一些事來,怕是要告辭了。”

李怡這才直起頭來,目中似有不舍,“這便要走了?”

楚緲塵點頭,眼珠轉向不舍,“保重。”

李怡以為與自己說話,聲音幾分歡喜,“你也一樣。”

於是楚緲塵推門離去,待到消失風雪中。

令狐楚突然又做了一楫,“子直不明白,為何都要分析與她聽,她不過一介女子……”

李怡呆傻癡笑,走去自己關了門,頓了半晌才說,“天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