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發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事了。
士兵克魯斯在敵人的俘虜營裏待了三年,受盡了折磨。一天,他終於找到機會奪得一支手槍,擊斃了看守,逃了出來。克魯斯曆盡千辛萬苦,越過邊境回到了祖國。還在路上的時候,他就聽說戰爭已經結束了。可是祖國的南部已經毀於戰火,到處是殘垣斷壁和拖兒帶女逃難的人們。看到這悲慘的景象,克魯斯暗自慶幸:幸虧自己的家在北方,那裏沒有被戰火蹂躪,妻子瑪麗和兒子一定在翹首盼望自己。離家上前線的時候,兒子還不滿三歲呢!
經過一片樹林的時候,克魯斯發現一夥歹徒正在搶劫一輛馬車。歹徒洗劫了車上的財物,又從車上拖下來一名婦女,撕扯著她的衣服,車廂裏傳來孩子驚恐的哭聲。克魯斯怒不可遏,大喝了一聲:“你們這幫欺負自己同胞的王八蛋!都給我住手!”歹徒們吃了一驚,回頭見隻有克魯斯一個人,都狂笑起來,為首的大胡子揮舞著一把匕首:“小子,這兒沒你的事,識相的就快滾開!”大胡子話音未落,隻聽“砰”的一聲槍響,大胡子手裏的匕首隻剩下了刀柄,克魯斯手裏不知何時多了把手槍。“我已經殺了太多的人了,你們別逼我再殺人!”克魯斯吹著槍口的青煙,冷冷地說。
歹徒們驚恐地落荒而逃。
婦人向克魯斯表示感謝,她告訴克魯斯:她叫薇拉,家住在邊境附近,丈夫早在三年前就陣亡了,房子毀於戰火,地裏到處是地雷和沒有爆炸的炮彈。她帶著兩個孩子靠給別人打零工和乞討過日子。她現在想上北方去找點活兒幹,希望克魯斯能和她們同路,順便保護她們。克魯斯看著少婦和兩個孩子充滿期待的眼神,接受了她的請求。
克魯斯一路保護著薇拉一家,薇拉對他的生活也照顧得無微不至。兩個孩子更是把克魯斯當作自己的父親,享受著久違的父愛。
一個月後,克魯斯駕著馬車回到了家鄉的小鎮。遠遠望到小鎮的標誌性建築物——教堂鍾樓的時候,他已經熱淚盈眶了。克魯斯把薇拉安頓在鎮上的小旅館裏,就匆匆忙忙回家了——五年了,他太想念瑪麗和兒子了。
克魯斯推開自家的院門,看見瑪麗和一個孩子正在院子裏做遊戲。他一眼就認出,那孩子正是自己的兒子托尼!“瑪麗,我回來了。”克魯斯深情地說。瑪麗抬起頭,望著他,眼睛裏滿是驚恐。“托尼,快去叫爸爸。”她說。克魯斯張開雙臂等待著兒子撲進自己懷裏。可是托尼卻轉過身奔向屋內,嘴裏大叫著:“爸爸!你快來!”
克魯斯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因為他看見一個男人牽著托尼的手出現在門口。“克魯斯,真的是你嗎?你還活著?”那男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克魯斯的戰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威爾遜。兩人曾經約定,如果誰不幸先死在戰場上,那麼另一個人將負責照顧他的妻兒,可是現在看來,威爾遜顯然已經鳩占鵲巢。
看著克魯斯眼裏升騰起的怒火,威爾遜驚恐地連連解釋:“啊,克魯斯,三年前你在戰鬥中失蹤,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後來我負傷退伍,我的家早就毀了,於是,我就來照顧瑪麗和托尼。但是,我們,沒想到你還活著……”
克魯斯的手伸向了腰間,握住了手槍。瑪麗尖叫起來:“克魯斯,你不能——這三年來,如果不是威爾遜照顧我們孤兒寡母,我們早就活不下去了……”
克魯斯的頭腦裏亂成了一鍋粥,他鎮定了一下情緒,說:“那好吧,現在就讓瑪麗來做一個選擇,我和威爾遜,你選哪一個?”
瑪麗捂著臉哭了起來。克魯斯把手伸向托尼:“來,兒子,跟爸爸走!”托尼卻躲在威爾遜的身後,小聲說:“我爸爸在這兒,你不是我爸爸。”克魯斯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自己有家不能回,連兒子也不認自己了。這一切都是背信棄義的威爾遜造成的!他憤怒地指著威爾遜說:“既然女人無法做出選擇,那我們就用男人的方式來決定吧。準備好你的槍,明天12點鍾在啤酒館外的廣場上決鬥。”
克魯斯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無處可去,隻好回到了小旅館,同薇拉和孩子們住在一起。整整一個下午,他一言不發,不停地擦著那把手槍。薇拉和孩子們都擔心地看著他。
第二天,克魯斯早早就來到了啤酒館外的廣場。廣場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鎮上的神父也來了,他將負責為決鬥中死去的人祈禱。
十點鍾過去了,威爾遜沒有出現,十一點的鍾聲敲響了,威爾遜仍然沒有出現。人群開始竊竊私語,克魯斯也焦急地踱來踱去:威爾遜在戰場上不是個膽小鬼,難道他現在願意做縮頭烏龜?或者他已經帶著瑪麗和托尼逃走了?
當遠處教堂鍾樓上的大鍾指針指向十一點五十五分的時候,威爾遜終於出現了。他拄著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克魯斯麵前。
“我以為你不敢來了呢!”克魯斯諷刺道,“你的腿怎麼了,你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老朋友,對不起,瑪麗把我的假腿藏起來了,我找了整整一個上午也沒找到。她不想我來決鬥。我最後隻好這樣子來了。”威爾遜指著自己左腿空蕩蕩的褲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