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在一起,非氣死不可。”文娟笑著,還要忙著手裏的護理記錄。
“不是給你開玩笑,以後真的上了班,小心保護自己。聽說,即使你是個大夫,如果在其他醫院搶救了病號,又沒在那家醫院注冊,就不是合法的。”文娟語重心長地交代天遙。
“見到有人生病,不去幫忙,怎麼對得起這身白大褂,更是見死不救,可是如果真的幫忙,照你這麼說,我們又可能是犯法的。”天遙很困惑。
“見死不救又不會觸犯哪條法律。總而言之,多長個腦袋。要幫忙就要百分之百的把握,連後遺症都要保證不能留下。看不到?現在有些報道不是說救了受傷的老太太還被人誣告為撞人的元凶。”
“原來一個腦袋確實是咱們人類的生理缺陷,要兩個腦袋才行。”天遙很有感悟地說,“決定了,以後到深山裏修行。”
“那是幹什麼?”
“當神仙,萬無一失。有句話說得好,神仙也難救,這是最高境界。”天遙點了點頭,“我們現在缺的不是科技,不是醫護人員,而應該是神仙法術。”
文娟快笑翻了,“不給你貧嘴了,你還要不要下班!還有,以後別人問你病情,不關你的事,少說!”文娟一直惦記著這事,可是都在忙,到現在才說。
終於可以下班了。
天遙挪動著一雙灌了鉛的腿,是一步也不想走了,更殘忍的是肚子竟不合時宜地鬧起革命。誰料今天天太冷,幾個平時關門稍晚的超市也提早下了班。看到前方小市場邊上的一家小攤還在營業,天遙真是感到喜從天降,雙腿也有了活力,一路小跑地奔到目的地。
“這菜,半份多少錢?”
“四元。”老板娘說。
“那這菜呢?”
“五元。”
“都這麼貴啊?”
“有沒有再便宜點的,我一個人吃怕是太多了。”
“真是夠麻煩的!這道吧,兩元錢,沒有再便宜的啦!”老板娘的態度是越來越惡劣。
“謝謝了,我就要這個吧,半份兩元錢。”
“饅頭還要嗎?”
“多少錢?”
“五角。”
“有米飯嗎?”
“有,一元錢一份。”老板娘又額外添加了一句,省去不少麻煩。
“那我就要饅頭好了。”
“這麼冷的天,才給你這麼便宜,還給你打多了,這差不多都三元多錢啦。”老板娘收下錢,把盛好菜的塑料袋遞給天遙。
“謝謝你了。”天遙實在受不了這位善變的老板娘,不過這麼晚還能買到飯菜已經是十分開心了。
屋漏偏逢連綿雨,可能說的就是天遙目前所處的境地吧。她剛剛餓得咬上幾口饅頭,又把弄著塑料袋往嘴裏塞了幾片白菜葉子。天上就飄飄悠悠地落下雪花來。原本還未覺得太冷,但一見到雪花,不由地全身凍得直哆嗦起來。
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隻有明亮的路燈陪伴著。仰望天空,雪花卻原來沒有那麼白,在沒有光線的空中,一片片黑糊糊的,像是誰把雞毛毯給弄撒了。寒冷和饑餓好像可以激發人的孤獨感,望著飄蕩的雪花,天遙的心口酸酸的,有種想哭的感覺,自己孤單單的,還不如一片小小的雪花,至少還有那麼多的同伴願意與它一起飛舞。而她這麼多年來,卻不曾有人能夠真正分享她的秘密和痛楚。無論在父母麵前還是親戚朋友們麵前,她都是一個沒有煩惱的開心果。或許隻有她的父親是最了解她的了,因為小時候有一次摔斷了手臂,治療的過程中她一直沒有嚎聲大哭,最多也是因為太過疼痛擠下兩滴眼淚。所以爸爸說她是個堅強的女孩,到哪裏都可以讓他放心。父親的讚賞成了天遙隨時激勵自己的至理名言。
無法阻斷的命運齒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