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戲台上是此刻戲園子中唯一的亮處,昏黃的光讓台上花旦細膩的妝容顯得更加朦朧嬌媚,再配以婉轉的嗓音和柔軟的身段,水袖輕甩一時間眾人都癡了。
如果此刻還有誰沒被吸引的話,那也隻有被爹娘帶來的孩子們了,戲子咿咿呀呀唱了半天他們一句都沒聽懂。也不怪他們不懂欣賞,孩子哪懂那些悲悲切切的故事,隻專注於戲園子裏不要錢的點心了。
這時隻見花旦唱罷退去,出來了一武生,那武生將花槍耍的虎虎生威,並不似一般軟弱無力的花拳繡腿,頓時孩子們就被武生手中的花槍吸引住了,丟下點心眼巴巴的看著武生,每個人少年時都有一些英雄情結。待武生一開口,便贏得一眾喝彩,隻聽那清朗而又不失字正腔園的聲音由武生唇縫中悠悠吐出。
台下的小姑娘呆住了,她沒見過真正的大俠長什麼樣,但此刻她覺得這個武生就是書中那些跨刀遊江湖的豪客,不由得滿眼崇拜,以至於在武生離去時還覺得意猶未盡。
“伍伯,伍伯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回來。”小姑娘不等她口中的伍伯反應過來就離開座位溜走了。
“哎~小蘭兒,你去哪?”
那被喚作伍伯的老者小聲呼喚道,看她沒有理會自己,不由得歎了口氣,這小丫頭就會折騰自己這把老骨頭,遂起身跟了上去。
小姑娘繞過前方戲台看見一條長廊,因今日的戲還未結束,長廊上還有來往不少園中子弟,他們都詫異的看著這個大搖大擺往後台走去的小姑娘。
她毫不在乎這些眼光,隻想到後台看看那個大俠,如果可以的話再拜個師,等學成後就可以出門闖蕩江湖了。
長廊盡頭是個不算大的房間,雜而不亂,眾人都在此換上戲服畫上濃妝點上花鈿佩上翠羽,隻待每日的鑼鼓響起。
小姑娘站在屋外往裏麵張望,奈何人小身矮,周圍都是人但就是看不見那個武生哥哥,一時間急了,便喊了聲:“你們誰知道武生哥哥在哪?”
頓時,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她,才發現何時門外多了個不認識的小娃娃,紅襖襯著小臉好似粉團子一樣。看著眾人都不回答隻僅僅看著自己,小姑娘很不爽,又重複了一遍。
這時才有人笑著問她是那個武生哥哥,哪個?這還用問,真是笨啊!但小姑娘決定原諒他的無知:“就是剛剛台上下來的,你知道嗎?”
這人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回頭喊了一聲:“徐君有個小丫頭找你。”眾人見和自己無關,都紛紛散去繼續做自己的事了。
屋內一角,鏡台前的人聽見有人找,便起身走來,小姑娘扭頭看去,隻見一瘦削少年緩步走來,眉眼清朗身姿挺拔如青竹,此人便是卸了裝的武生徐君了。小姑娘失望的撅起了小嘴,徐君見小丫頭皺了眉頭,輕笑一聲問道:“小姑娘,找我有事嗎?”
小姑娘仰著頭皺著眉看著他說,“你怎麼長著樣啊”與我想象的大俠形象差太多了,小姑娘心中哼哼。聽見的人不由得吃驚,這小丫頭審美有問題?徐君也不生氣,又問道:“那你以為我長什麼樣?”
“當然是彪悍威猛,嗯,有胡子更好,手拿一把刀,看誰不順眼就砍了誰”,小姑娘描述著傳奇話本中的內容,徐君不禁啞然失笑。
“那是江湖草莽”“那應長著長長的白胡子,住在雪山上,袖子一揮就能把山劈了”“那是神仙”徐君覺得這小孩著實好玩。
“算了算了,反正你不知道。”小姑娘不耐煩了,揮揮小胖手說道,“那你會武功吧?能不能教我啊,我不白學的,我會拜你為師的。”小姑娘一臉認真。
“你小姑娘家學這些幹什麼,再說你才多大啊。”
“等我長大了我要去行走江湖,學點功夫好防身啊,而且我今年十歲了,足夠大了,再大學就遲了。”她感覺得意不已。
“你爹娘不會同意的”徐君好笑道。
“他們同意的,就這麼定了,徒兒拜見師傅。”說著拜了個拱手禮。徐君感到分外頭大,張口還未說什麼的時候,出現一老者。
“顧蘭,休要胡鬧。”
小姑娘聽見老者的聲音縮了縮頭,她知道對她很是疼愛的伍伯在叫她全名時的意思,這表示他生氣了並會告訴她爹爹,讓爹爹來懲罰她,她真是怕了爹爹的戒尺,幾板子下去自己的小肉手就真的腫成饅頭了,弱弱的叫了聲伍伯。
老人也不理她,隻向徐君躬身道“小姐年幼不懂事給您添亂了,我在這給您賠個不是,還請不介意她的胡言亂語。”
“不是胡說八道我認真地”顧蘭地頭揪著衣襟小聲的抗議。
徐君見老者雖動作謙卑,但語氣不卑不亢,不由得恭敬起來,溫和一笑,虛扶一下:“我已無事何來打擾之說,無需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