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過後的禦書房又是一陣喧鬧,新近上位的這些大臣各個都是意氣風發,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這份忠心倒是難能可貴。但其中也不免會有一些懶散怠慢的人渾水摸魚,就如此時此刻紮根在人堆裏的趙天恒。
說來也是奇怪,其兄長趙天陵剛剛坐穩丞相的位子,他便被皇上從工部尚書的位子上貶了下來,重新做回了從三品的工部侍郎,聽說還是這位趙丞相一手策劃的,理由便是其弟弟雖對修築防禦工事、拆建工程感興趣,卻實非尚書之才。一句皇上當知人善用,就一錘定音的將趙天恒踢回侍郎的位子上。這家夥也不負眾望,尤其是趙天陵的厚望,真的做了個閑散之人,整日裏優哉遊哉的過日子,絲毫沒有被貶謫的頹然。
此番要不是積極備戰,恐怕他也不會被迫跟著新任工部尚書一起被拖上禦書房了。
我在這裏也閑的無聊,索性去找月娥。昭陽宮的小宮女誠惶誠恐的給我倒了杯茶,唯唯諾諾道:“今日侯夫人做壽,早早的就接了娘娘回徐府了。”
“什麼?”我詫異的望著她,“那鬆香姑姑呢?也跟著回去了?”心中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若我記得沒錯,師母的壽誕在三伏天,此刻才是初夏,這麼著急接走月娥,定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鬆香姑姑昨個回家探望孩子,今天一早應該會回來的……啊,她回來了。”小丫頭一看到門口的身影,頓時麵色一喜,朝我行了個告退的禮飛奔過去道:“見過姑姑。”
鬆香姑姑臉色煞白,蹙了蹙眉這才挪著步子靠了過來,“給主子請安。”
“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親手扶著她站了起來,這樣溫熱的天,她渾身冰冷還微微打顫,神色慌張,目光遊移。著實讓我好奇,“鬆香姑姑,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說盡可說出來。”
“嗬……多謝主子厚恩,老奴沒什麼,隻是家中幼子病了,昨夜為了照看他沒怎麼睡。”眼圈微微發紅,她強裝鎮定,“對了,少夫人讓老奴把這個交給您,說您看了就明白了,沒什麼事老奴就先告退了。”
她口中的少夫人是敏佳郡主,向來如此稱呼。
“沒什麼了。”接過信箋,我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離開了。目送著她的背影,我忽然開口道:“侯夫人的生辰是哪天?”
“回主子,是七月初八。”她習慣性的回了一句,隨即驚恐的看了我一眼,本就蒼白的臉瞬間麵如死灰,顫抖著身子朝我跪下,“主子恕罪。”
“月娥大大咧咧慣了,不記得侯夫人生辰稀鬆平常,所以徐家才以此借口接她離開。”我捏緊拳頭,壓下心頭的怒火,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冷靜,“我想接她的人定然跟她說侯夫人並不想如何隆重的做壽,隻願一家人在一起吃頓飯就好,對吧?”
鬆香默不作聲,隻是垂著頭,身子顫抖不已。
站在月娥的立場,我忽然覺得悲從中來,眼淚水怎麼也壓不住,“你是她最信任的人,如今你背叛她,置她於如此不堪的境地,你可想好了以後如何麵對她?既為皇家婦,此刻卻被迫做出背叛夫君的行徑,即便將來師傅扶植的人登基了,她這樣尷尬的身份恐再難有容身之地,這就是你對她的忠心?”
“老奴也是沒辦法啊,我一家老小都在徐府當差,侯爺拿了他們威脅,老奴實在是沒辦法啊……”
我根本不想聽她廢話,更不想看見她,“來人啊,將她打入慎刑司,聽候處置。小尹子,立刻通知小賈,帶禦林軍包圍徐府,要快!”
底下的小太監立刻人仰馬翻,等一切稍稍安定下來,昭陽宮還是有些難以平靜,裏麵的宮人們已經嚇破了膽子,跪在地上一聲不吭,隻有偶爾聽見的抽泣聲,我愣愣的瞥過去,怒道:“今日之事,誰敢泄露半個字,下場就不是進慎刑司那麼簡單了!”
“是。”
“小尹子,禦書房的朝事結束了嗎?”換上一身勁裝,我隨手拿起屏風上掛著的月白色鬥篷,一麵往宮門口處走去。
小尹子焦急的跟了上來,“還沒有,似乎還有一段時間呢,奴才不敢去打擾。”
“算了,等他們結束以後,你給我帶句話給皇上,就說今日天黑之前我沒有回來,就讓他該怎麼處置敬武侯就怎麼處置,不必留情。還有通知京兆尹,立刻封鎖京城四門,嚴加盤查,隻準進不準出。”
宮門口的馬早已經備好,翻身上去的時候小尹子還緊緊的跟著,見我揚鞭,他才焦急道:“要是皇上他……”
“讓他千萬不要亂了方寸。”話畢,一鞭子抽在馬肚子上,嘶鳴長嘯之後帶起滾滾煙塵。禦林軍一路清道,這繁華熱鬧的街市雖說不上雞飛狗跳,卻也不再繁華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