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還有事,先走了。”轉身踏上長廊,卻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君然趁我整理折子,與小賈商量對策的時候悄然從東暖閣離開,待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這個宮裏皇帝需要偷偷摸摸的去且不讓我知道的地方恐怕隻有專門給竹瀝哥哥辟出來的小院子了。匆匆趕來,看到的便是眼前的情形,讓我久久移不開步子。
“竹瀝哥哥,求求你,幫我救他……我求求你……”上天給的時間似乎太短,還來不及給我抓住時光的尾巴,這種無奈、心痛的感覺一天一天啃食著我,痛不欲生。
“我隻能盡力!”
劉家滿門被連根拔起的風波並未過去很久,人們的心頭總有關於那次流血事件揮之不去的記憶。我去找劉江,卻不曾想到他正在皇城外不遠處,目光流連在午門前,那個奪走數百劉姓人士性命的地方。
“你那天來看了是嗎?”我的靠近本就沒打算瞞著他。
懨懨的轉身,他的臉頰有些凹進去,瘦的讓人擔憂。一身灰褐色春裝包裹下顯得他格外清瘦,臉色略顯小麥色,不似先前的晰白、再無往日的吹彈可破。並未回答我的問題,他轉身便邁開步子離開,似乎並不打算搭理我。
小賈氣的跳腳,直嚷著要上去揍他兩拳。我打量了一下劉江的身板,要是真挨了小賈的兩拳,大概也就要提前去跟劉家的老祖宗見麵了吧。雖然心中也氣惱他對我這冷淡如冰的態度,但到底沒有衝動到讓小賈滅了他。
丟下一群侍衛,我隻帶著小賈一路跟著劉江回去,嬉鬧的街道似乎並不影響他的步伐,依舊不緊不慢,閑庭信步似的。
簡陋的小巷口站著一身姿俊秀挺拔的高大男子,玉冠束發,英氣勃發,與此時此刻的劉江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那人似乎迷路了,在巷口處東張西望了許久也沒有往那狹窄破舊髒亂的甬道中邁出步子。
四目相對,他很詫異我亦是驚訝的無以複加。劉江麵無表情的望了望我又瞥了瞥對方,謙和有禮的衝他行禮道:“趙丞相。”
有的人就是天生欠揍,同樣是司馬君然的人,同樣來找他商量對策,對著我他就是一副可有可無的嫌棄模樣,對這趙天陵,那叫一個謙謙君子,言行舉止和善有禮,絲毫沒有怠慢。
“劉先生多禮了,我這次冒昧前來是有事想要聽聽先生的意見。”趙天陵的禮數也是相當周到,來求意見還帶了拜帖和禮物,雖然嘴上說著薄禮,但看那分量似乎並不輕。
劉江本來不要,奈何抵不住誘惑,隻是往那箱子裏看了一眼便不再推辭了。一箱子民間失傳已久的古書,就將他收服了,早知道我一開始就將南書房裏的藏書搬出來給他了。
“恒王、睿王同時稱病拒不回京,睿王更是派庶孫前來,狠狠的甩了朝廷一個耳光,這事讓朝中武將們義憤填膺,嚷著要皇上正式下旨削藩,但是……”趙天陵似有為難,時不時的瞥一眼對麵的大才子,似乎是在察言觀色。
這麼多年的科舉選才,劉江成為繼薑朝恩之後最年輕的狀元郎,作為後屆榜眼的趙大人自然會青眼相看。劉江抿了口茶,目光卻瞥向了我,引著趙大人也看了過來,“徐家如今態度曖昧不明,很影響局勢。如今朝廷出兵攻打其中之一綽綽有餘,同時攻打兩方就有點捉襟見肘了,沒了徐家,根本不可能同時拿下三藩。所以即便他們再無視聖旨,皇上此時此刻也不可能真的治了他們,反而需要盡力拉攏,以防備齊王。三藩中以齊王最具實力,地處江南一代,物產豐饒,即便打仗也動不了他的根本,再者大家都知道先皇的皇位是當今齊王的祖父禪讓的,一旦他登高一呼,擁護者必然高於其他兩藩,所以皇上也是無可奈何,就怕到時候真的攻打賀州之時,被睿王和恒王釜底抽薪,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朝廷現在的兵馬再加十萬強兵良將,情勢會如何?”
兩人皆是微微一愣,尤其是趙大人,竟然眯著眼睛盯了我半晌,“公主這是打算……你知道皇上不願意動你的軍隊,你還……”
“不告訴他不就行了,如何?”我無奈的搖了搖頭,雖是一代良臣,腦筋未免太過死板了一些。
“如此甚好。”劉江抿唇點了點頭,“隻要徐家不倒戈相向,對付睿王和恒王兩藩還是綽綽有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