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這丫頭,來都來了不留下吃晚飯再走?”
“不了,還有事情要辦,改日吧。”
埋首在布陣圖之間的纖長身影微微一怔,似乎不太相信門口站著的人是我。沉默在我和劉江之間慢慢暈開,誰也沒有先踏出一步。許久,他麵無表情的轉過頭去,清冷的聲音問道:“你一個人來的?有什麼事情連他都不能知道?”
從魯宅出來,我便沿著上次君然指的路轉到了劉江這裏。比起竹瀝哥哥,他住的更加隱秘一點。
原來盤根錯節、勢力龐大的劉家一夕之間轟然倒塌,掌兵部的劉棠宗本可以率兵反抗,卻被光祿侯府帶領的軍隊提前鎮壓了,所以一場朝局動蕩在悄無聲息之間發生了。劉家不複存在,可眼前這個是劉氏宗家嫡長孫,卻好端端的坐在這裏替滅了劉氏宗族的皇帝籌謀戰策。
他的問題我不想回答,隻好轉話茬子,“上次看到你我就很好奇了,劉家不在了,而你卻還在為君然籌謀,到底是什麼目的?”
“那你呢?”他回以一個冰冷無溫的淺笑,眉眼之間竟生出一絲戲謔,那是以前那個古板之人所無法展現的表情,“司馬家的江山就要易姓了,你身為司馬家的公主卻還要為他奔走,你是什麼目的?”
“劉江,我從來都說不過你的。”不請自來,主人又不發話,我隻好自顧自的坐了下來,他也不甚在意,目光繼續轉到那張布陣圖上,似乎砸研究者西北邊境的地形,被人這麼晾著似乎不太好,他既然不肯開口,我隻好自己說了,“你覺得圍魏救趙的法子管用嗎?”
似乎是說道點子上了,他的身子猛然一怔,良久才道:“你想攻打賀州?可是師出無名,外人看來齊王一直安分守己,除了上次私自離京之外,你挑不出他的錯,貿然攻打隻會讓讓人詬病皇上沒有容人之量。”
筆毫擦過硯台,我不疾不徐的在宣紙上寫了下幾個字,“那如果是這樣呢?”
“通敵叛國?”冷冷一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仿的一手好字足以讓他百口莫辯了。”劉江終於抬眸正視我,“女人有時候真可怕,明明是同宗,你卻可以為了一個男人毀了自家天下。論起惡毒,你當之無愧。”
“多謝誇獎。”緩緩放下筆,我這才講明來意。
對麵的人似乎覺得我在說笑,一句荒唐就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緒。偽裝出一個冷冰冰的模樣同我比鬥心機,到頭來還是褪去了那一身的刺,“你可想好了,此去恐怕凶多吉少,成功便罷了,若是失敗了你讓他一個人獨活於世?你太殘忍了。”
“不會,我不會死的,我還要看著他給我一個太平盛世呢。”半開玩笑的心態終是將劉江激怒了。
白麵書生即便此時此刻邋遢了一些,生氣起來也還是一副文弱的模樣,絲毫沒有恐懼感壓過來,“你就是太自信了,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一旦你出事,你以為他會為了這天下而無動於衷嗎?”
“所以我才把事情交給你,請你幫忙。我相信以你的本事,一定可以勸服他的。”
“我不幹。”他竟好似在犯孩子氣似的,一拍桌子便打算離去。我急忙拉住他,“劉江,對不起。當初我沒能救下易貴妃,如今又逼你做非你所願之事,但是我沒有辦法,我就隻剩下她們兩個親人了,我不想失去她們。在京城的時候,我忍住沒有冒險救她們,可是如今……”掏出懷中的釵子,我下決心似的歎了口氣,“司馬霖定是想要破釜沉舟了,否則不會用這種手段來威脅我的。你也知道那十萬兵馬的存在,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那你保證把展廷玉帶著,否則我不會答應你的。”甩開我的手,他低眉瞥了我一眼,臉上一閃而逝的痛苦叫我於心難安,“還有,雪凝的死不怪你,怪我……怪我沒本事保護她還去招惹她。”拳頭緊擰,手背上青筋凸起,他滿臉的悔恨讓我不敢直視,那也是我的悔恨,如果當初不是我,易雪凝或許就不會紅顏薄命了。
想起往事種種,劉江臉色刷的一下白了,隱忍多時,他心底的痛實在被壓抑的太久。裝瘋是一種方式,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怨恨。這怕也是劉家不在了,而他卻仍舊願意提君然出謀劃策的原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