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孫見過師祖婆婆,師公。”我難得朝他們行了大禮,想著他們最受不得禮數約束,肯定在我話剛落音之際便讓我起身了。結果等了半晌,座上的兩人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轉頭去看竹瀝哥哥,這家夥竟然根本就不在看我,而是將目光坐在堂上掛著的一副山水畫上。那是一副再普通不過的畫作。
“晚輩司馬君然見過兩位前輩。”
愣愣的望著他,似乎從沒有想過身為一國之君的他竟會如此深諳江湖人士的禮數,著實讓我吃驚。
座上的兩人巋然不動,目光卻在司馬君然的身上遊移。就好似在辨析所得的珍貴藥材,恨不能剖開外表以求其裏。
我緊張的滿頭大汗,膝蓋亦是有些麻木了。正想著要不要提醒座上那兩位一些,卻聽見他道:“不知敏敏做了什麼違逆前輩的事,雖是夏夜,終究天氣寒涼,不宜久跪,還請前輩手下留情。若是有錯自當受罰,若是無過,便權當指教。”
“起來吧。”師公捋了捋胡子,眉眼間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陡然讓我心生寒意。這個師公我了解的不多,但據阿爹說他是個極有頭腦和城府的人。一顰一笑有時候都寓意深刻,數十年的隱居生活,他身上的算計已經少了些許,但不代表全部丟失了。此番看他笑得如此狡黠,心中難免為司馬君然捏一把冷汗。
“師公讓你起來了。”他不顧師公打量的眼神,單手伸過來,目光太過冷靜,一時之間竟看不出什麼破綻來。
我神思恍惚,這才回神,“哦。”拉著他的手,我蹭得一聲站了起來,伸手拍了拍膝蓋的塵土,牽著君然的手便衝師祖婆婆笑了笑道:“婆婆,師公,沒什麼事的話,我便告退了。”
“站住。”婆婆發話,焉有不從。
我本想逃跑的步伐,終究被她一句話堵了個嚴實。望著司馬君然,我無奈的投以微笑,這笑容中到底夾著幾分苦楚,幾分擔憂,真不知道他自己瞧出來了沒有。
“聽說你今個去齊王府了?”
此間有一個月娥,事情終究是瞞不過去的,誰知道竟傳得如此之快,這時候還是乖乖認錯才好。
好在師祖婆婆並不是真的要追究這件事,三兩句也算是對付過去了。但是司馬君然這麼大活人生生出現,終究讓師公和師祖婆婆不放心。一聽到他自報家門,心中的不安也抹去了幾分,“大晉國的小皇帝?你怎麼會……”
“晚輩前來,隻為一件事。”他沒有否認身份,卻也沒有端起架子來。依舊以後輩的姿態尊崇兩位老人。
“什麼事?”
說話的是師祖婆婆,速來對這些事感興趣,即便師公想欄也不及她的速度。
一路上並未聽說他有什麼事情,是以此刻才會越發的驚詫。但看堂上三人,均是滿臉的好奇並無不耐,心中也就稍稍安下來些。
司馬君然撩開長袍跪倒在我方才下跪的地方,很恭敬的三行叩首之禮。或許堂上的人並不知道在宮裏,這樣的禮數是怎樣的至高無上,兩人竟是絲毫未動,隻是做旁觀者的姿態,卻看司馬君然表演一番。
我本想上前拉住他卻被他揮手阻止了,鄭重的三叩首結束,司馬君然緩緩直起身子,卻沒有半點起來的意思,“晚輩想求娶你們的掌上明珠白敏。”
“你……你說什麼?”
兩老人的臉上終於有些一絲除看戲神色之外的表情了,尤其是師祖婆婆,險些沒驚得摔下來。師公眉眼微皺,竹瀝哥哥立刻很配合的去關窗戶。沉默了片刻,師公才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滿是滄桑的感覺,“你真如傳言那般,並非司馬辰那小子的兒子?”
我驚詫於師公的敏銳,隻是一句話,他就能將京城這半年多來的八卦風波搞清楚,還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想來年輕時候也是個才華橫溢之人。
“我……師公他……”我瞬間慌亂了,這情況是該掩飾還是該解釋呢?似乎每一個都不好搪塞過去。
“你閉嘴。”師公淡淡掃過一個冷厲的目光,震得我下意識的捂嘴巴,師公這才看向司馬君然,那目光宛若一根根能紮進皮肉的針,即便不是針對我,都能感覺到不善之意。
他鄭重的點了點頭,“晚輩出自肅王府,乃當年肅王爺收養的義子。與司馬氏沒有半分血緣關係。”
“你也清楚?”
忽然被問到,我怔了怔,這才想起來答話,“是,我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