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壽宮派來的掌事嬤嬤在我這紫霄宮裏被喚做蓉姑,年近四十卻還是個老處女,於脾氣上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偏偏我還是個不成器的公主,這紛繁複雜的禮儀教了好幾遍愣是沒能學到一招半式。估計連她自己也覺得我無藥可救了,這才一次次放鬆對我的要求,一次次拉長休息的時間。在這期間裏,她從我這裏受到的怨氣一並撒在了周遭宮女的頭上,罵得她們一個個跟癟三似的。
“看什麼看?”我正偷笑,轉頭卻瞧見劉平恩著一身米色常服立在不遠處瞧著我。頭頂玉冠在秋日的陽光中閃著翠色的光芒,緩步走來的姿勢瞬間讓殿內的打罵聲消音了。
蓉姑目光在我們身上來回了兩次,隨即扭著其中一小宮女的耳朵借故退了出去。
“看你欺負人啊。”被我吼了一句,他也絲毫未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反而淺淺一笑,理直氣壯的倒打一耙。
我回望著蓉姑的背影,頗為無奈道:“你是眼睛有毛病,還是豬油蒙了心?分明是她欺負人,怎麼怪到我頭上來了?”
“你若不欺負蓉姑,蓉姑又怎麼在這些小宮女身上撒氣呢?”說罷他緩緩把手伸到我麵前來,半開玩笑道:“你已經是公主了,雖未正式冊封,也不能隨隨便便這樣席地而坐吧。”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是想要拉我起來,可惜我並不想起身,索性將手遞過去給來,一使勁將他也扯著坐了下來,“怎樣,還是台階涼快吧,可以讓人冷靜下來。”
“少來啊,這樣可不像你。”劉平恩起身拍了拍身後的衣裳,長歎一口氣道:“我沒想到你竟然會是公主。小時候我常聽娘提起宮裏的事情,我們劉家上一輩沒有女兒可以送進宮裏,所以便挑了個遠親的女兒送進去了,她便是當今聖上的母親。我娘與她交好,自然也知道宮中最得寵的不是她而是……”
“我娘,是嗎?”雖然奇怪,他為何會突然跟我說這些,但不得不承認這著實吊起了我的胃口,“你一定認為我娘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身邊的人搖了搖頭,臉上僅有一絲淺淡的笑容,“芸貴人離宮的事情在當時是個謎,就連先皇也不明白為什麼,於是他派了很多人去找,卻始終沒有一點兒消息。我娘曾經以為芸貴人的事情會因此告一段落,而我們劉家的人也會重新登上後宮之主的位子。可惜先皇自此之後再未提及立後之事,直到皇上的生母病逝,才應當是太後的要求追封為皇後的。”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我心中警鈴大作,劉平恩的出現絕不是偶然,畢竟紫霄宮離昀壽宮不是特別近。從朝堂或者禦書房去昀壽宮也不需要經過這裏。而他不僅出現了,還大搖大擺的進來了,這其中有多少貓膩,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我隻是想告訴你先皇對你娘不曾虧欠什麼,你不應該抱著恨意接受冊封。”他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目光鎖定我,微笑綻放出舒心的魅力,“還有,我是來道歉的,我為在避暑山莊的事情道歉,當時我並不知道……”
“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