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了許久,君然有些疲倦的靠坐在藤椅上,旁邊的案幾上擺放著八百裏加急的奏折,想必是從避暑山莊送過來的。
我盯著他太過入神了,以至於他轉頭的時候將我的目光鎖定,一瞬間讓我尷尬的別過臉去,就好似我是窺視的賊人一般,最主要的還被抓包了。
“過來幫我研墨。”他淺笑的招手示意我過去。
對於研墨之事,我算是習以為常了,當初做記注官的時候,這就是家常便飯。
本來還擔心阿爹的情況,可是他向我保證太上皇並未再對他做什麼,那樣誠懇,讓我不得不信。現在也算是鬆了一口氣,這才能安下心來研墨。
午後陽光漸漸西斜,晚霞燒紅整片天空,靈琯送茶進來的時候奏請道:“別宮禦林軍統領蕭博求見,說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我爹……”
我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便被君然攔了下來,隻見他放下手中的折子,吩咐靈琯道:“將他帶到東偏殿,朕一會就去。怎麼了?”
靈琯的反應有些奇怪,猶豫不決,欲言又止,連我都能看出端倪來。被司馬君然這麼一問,她忽的噗通跪倒在地,“蕭統領說奉太上皇之命,要帶走……帶走白姑娘。”
“我?”猛然轉身,腳尖絆倒了案幾,桌上的朱砂墨瞬間潑灑在地上,暈染開來如同血泊。
司馬君然的臉色比我好不到哪裏去,不,應該說更加陰沉,冷眼睥睨著靈琯好久才幽幽道:“讓他去東偏殿候著,待朕處理完國事就帶白姑娘去見他。”
蕭統領是太上皇的人,司馬君然對他客客氣氣也在情理之中,話說的是一分不缺禮儀,可這事做的未免有些缺德。
如今已經二更天了,打更的聲音從門口飄過,隻餘下一些尾音。我打了個哈欠,看了看一旁的司馬君然,左手捧一本孫子兵法,右手端著靈琯派人替換的茶水,悠然自得的品味著。
“二更天了,蕭統領他……”
君然抬起頭望了望窗外,月色皎潔,照亮了整間院子,門前的楓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他終是放下茶盞,摸著下巴饒有興味道:“也是時候了,我們去會會他吧。”
等待是一件極其消磨耐性的事情,若是讓我等那麼就,估計會拆房子了。蕭統領的倔脾氣也不會好到哪裏去,讓他從天亮等到天黑的直接後果是報廢了幾隻珍貴的茶盞瓷器,在我看來,這已經是極其有教養的了。
君然抬起的腳許久都沒有放下來,靴子上滿是茶汁。方才正準備跨門而入,一茶盞便迎麵飛來,我順勢擋了擋,於是茶汁傾灑在了他的身上。
蕭統領眼尖的行禮道:“微臣不知皇上駕到,請皇上恕罪。”
“恕罪?什麼罪?”司馬君然仿佛未曾經曆方才的一幕,大大方方的拉著我坐到的主位上,眼見著蕭博跪著扭轉身子。
他雖然年邁,身子卻比太上皇健朗,盡管頭發胡子發白,依舊跪得直挺挺如老山鬆一般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