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平,注意你的儀態,食不言寢不語。”薑夫子很不客氣的打落他的手,“論年歲,你該喚我一聲兄長。”
徐靖平立刻擺出一張苦臉,片刻之後嘻嘻一笑:“但是論輩分,你不是還得喚我一聲小叔叔嗎?”
“你希望我喚你一聲小叔叔?”夫子臉上依舊是笑容,但此笑非彼笑,直覺告訴我不妙。徐靖平臉色一僵,“算了……當我什麼都沒有說。”轉而看向我,“白民?”
我與他並不熟,惦記著是阿爹的生辰阿娘的死祭便不與他多做計較,於是隻好點點頭道:“白民,字子明。”
“呦,這小子還真有趣,竟然還真的照書上的那套搬出來。”
有趣你個頭,我趁人不注意瞪了徐靖平一眼,抓起麵前的筷子就開始夾菜。眼尖的看見夫子麵前的一盤冬筍炒肉片,急忙伸出筷子,大半個身子都快壓在桌子上了卻還是眼看著那盤菜不翼而飛了。夫子端起那盤菜道:“劉平恩對筍子過敏,撤了吧。”
我筷子哐當幾聲從手上滑落,在桌子上借力然後順利滾到了桌子底下。徐靖平不解的看了我一眼,“你喜歡?”
鬼都看的出來吧,夫子一定是故意的。抬起頭對上的便是他諱莫如深的眼神,我實在讀不懂。徐靖平見我不答話隻是看著對麵的薑夫子,一副了然的表情道:“朝恩是希望你能學習先賢們的意誌。不是那個啥,對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那個什麼什麼的,哎呀總之就那樣了。”
我明顯感覺到夫子的一聲長歎,投過去一個你沒救了的眼神道:“靖平,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
“停……”徐靖平急忙叫停,“朝恩,餓了吧,咱們吃飯,食不言寢不語。”
一頓豐盛的飯菜我愣是沒能吃進去幾口,對麵坐著夫子斜對麵是徐靖平這個脫線的小子,沒事鬧出個笑話轟的滿桌鬧騰,可是礙於夫子在場我又不能鬧騰,這滋味委實難受。“子民,可認得這幾位兄長?”
我飯吃到一般,不知道夫子又要鬧什麼幺蛾子,隻見他緩緩站起來道:“我疏忽了,這位皇上的親外甥劉江劉平恩,這位是吏部尚書長子江騰江崇武,他是……”
我隻覺得頭腦發脹,好幾個人名在腦海裏翻騰,直到撤席我也沒能一一將他們與名字對上號。唯一記得的估計隻有那個對筍子過敏,害我沒吃到冬筍炒肉片的劉江。
入夜時分,我從書房出來,揉了揉酸脹的手腕卻見阿爹肚子立於庭院之中,仰頭望月,神情異常專注。我躡手躡腳的靠近,想要嚇他一下。他罰我抄書,我嚇他也不為過的是吧。
“敏敏,又頑皮了。”
我還沒有湊近就聽他突然出聲,嚇得我險些絆倒石頭。他忽然轉身,一身素色長衫,外麵的純白色襖子好似還是娘在世的時候做的,阿爹一直說穿著暖和,即便到今天還沒有舍得丟棄。想來他是念到阿娘了,我乖覺的跑過去,“阿爹,你在想阿娘嗎?”
“是啊,很想很想。”
“我就知道阿爹今天不是真的開開心心辦壽宴的,可是明明阿爹自己也不想,為什麼非要挑這一天來辦壽宴呢?”我這兩年來一直是思而不得其解。
他愣了愣,突然抿嘴一笑,低頭片刻才抬起來,“爹自有爹的苦衷。”他歎氣的轉身打算回屋,卻又似想到了什麼一般轉身看向我:“過了年你就得去太學報道了,作為太子伴讀,每月有十日須得待在宮中陪伴太子,可不能像在府裏這般沒規沒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