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低紅板,正秦淮水長,綠楊飄撇。管領春風陪舞燕,帶露含淒惜別。煙軟梨花,雨嬌寒食,芳草催時節.畫船簫鼓,歌聲繚繞空闊。
究竟桃葉桃根,古今豈少,色藝稱雙絕?一縷紅絲偏係左,閨閣幾多埋沒.假使夷光,苧蘿終老,誰道傾城哲?王郎一曲,千秋豔說江楫.”
錦畫橋下,一位妙齡女子娓娓唱著。見她一身淡翠色煙衫,散花水霧般的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約束。肌若凝脂氣若幽蘭。雖然衣著樸素,卻難掩玲瓏有致的身材。不施胭脂的麵頰依然俊俏動人。
旁邊一位白須老者手中的琵琶時急時緩的撥著,節奏頓挫卻不失柔情,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弦弦緊扣,仿佛在訴說幾十年的人生滄桑。
曲畢,老者看了看天。夕陽的餘輝灑在錦畫河上,波光粼粼,如滿天的星鬥。
“淺淺。”老者輕呼。
女子回眸。
“時候不早了,回家吧。”
“是,阿公。”
老者拿出一塊絲布,將琵琶細心的擦拭,然後放入梨花絨的布袋裏。起身,折起坐著的馬凳,然後向路過圍著的看官們賠笑道:
“老翁跟孫女今天能賺夠的晚飯的銀子,還要多謝各位大人的捧場,時候不早了,我們祖孫二人該回家了。”
說著,向周圍的看官們連連作揖。
畢竟是煙柳繁華之地,過路的看官們大都不拘幾枚銅錢,盡扔進女孩手中捧著的陶缽中。
叮當的銅板聲清脆悅耳,雖然錢不多,但是祖孫二人依然很滿足。
“小姑娘唱的如此動聽,為何不送她到萬花樓去?且不說那裏賺錢多少,若是被哪個達官顯貴家看上了,那以後豈不是發達了,連老翁你以後也跟著享清福,何苦還要在這天橋底下賣唱?”一位路人叫到。
“是啊是啊!萬花樓可是揚州第一戲樓,多少歌旦夢寐以求的歸宿!那裏花旦雖不說都能穿金戴銀,綾羅綢緞,但好歹也是錦衣華服,不比在這裏光鮮亮麗?”另一位附和道。
“你們是不是傻?小姑娘如果去了萬花樓,我們還去哪聽到這麼妙美的歌?那裏去的盡是些官宦世家和巨商富賈,光是那裏的票子錢就不是我們這些天橋看戲的能買的起的!”
“……”
人群嚷個不停,老人還是笑著。拱手作著揖:
“老朽多謝各位大人抬舉,小女不才,實在不奢求富貴,能混口飯吃,亦是滿足之至。”
說著,拉著女孩的手,慢慢消失在人群。而眾人依舊在姑娘的嫋嫋餘音中沉醉。
祖孫二人在錦畫橋下賣唱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沒人知道祖孫二人的來曆。過往的商販們盡是些俗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忙碌碌。而忽的一天,錦畫橋下來了一位歌聲如此動聽的女子,人們無需了解許多,傾聽便是對疲憊的一天最好的放鬆與消遣。
人們需要這種精神上的慰藉,即使是社會最底層的粗漢,雖不懂樂律,但他們聽了歌聲卻依然可以笑著道“中聽!中聽!”這不是裝出來給別人看的,而是來自心底最真實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