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黃黛沒說出口,她甚至覺得如果在當年新春宴會上裁雲入了太子府,會不會有她們這些妃嬪都不一定,裁雲有那種可以讓帝王“三千寵愛在一身”的能力,而王鈺素沒有,她隻是個合格的皇後。
裁雲搖了搖頭,“黛兒別說了。”她壓著黃黛的手,“沒有先來後到,一切都是命啊。”她站起身子,“累了,我先回去了。”黃黛隻好起身送她,裁雲擺了擺手,“你回去吧,天命不可違啊。”
黃黛頓了頓,望著裁雲雖然有孕但依舊纖細的背影,心裏有微的觸動和心疼,低聲說了一句,“雲姐姐……安好。”
寧帝依舊寵愛陸貴人,日夜相伴,也沒有傳來一點消息,裁雲雖心裏悲苦,也終究因為肚子裏的孩子安慰了許多。
這晚月色清明,清風徐來,裁雲夜半難寐,便起身出了房門,並沒有吵醒其他人,緩緩走至映月樓前的小亭子裏,望著前方清澈的湖水發呆,她緊了緊身上披著的紗衣,覺得無甚趣味。
她家中也有這麼一座湖,名喚作鏡湖,隻可惜當時她年少輕狂,並不懂得珍惜美景。而在宮中她臨近亦有一條小溪,載著一年前與寧帝的情事,但她當時最是春風得意,心裏眼裏全是那人,看不到其他風景,紅牆內皆是工匠最精致的手筆,她苦澀一笑,也算是她這個自命風雅的人辱沒了。
忽而近處的湖水漾起微微的漣漪,裁雲抬起頭隻見一白衣男子撐船而來,他站在船頭吹笛,裁雲依稀瞧見那人正是白日所見的陸結愁,也明白自己身為一個妃嬪應該忌諱,可想起寧帝與陸貴人,她便不想離開了。
陸結愁緩緩而來,臉上帶著分明的笑意與驚喜,讓船夫在旁等候,自己上了岸與裁雲行了禮,方道:“夜色已深,天氣微涼,娘娘怎麼孤身一人於此?”
裁雲依舊坐在亭子裏,撐著下巴瞧著陸結愁,月色綽約,她卻在陸結愁的臉上瞧見了陸之柔的影子,心裏不覺有些怒氣,便道:“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先生與本宮何緣?不如去關心關心陸貴人。”
誰知道陸結愁竟一點都不“識趣”,反而笑意更濃,“何來門前雪,臣隻瞧見了了‘香腮雪’,娘娘不必生氣,臣並無旁的意思,隻不過覺得娘娘與其他人不一樣。”
裁雲挑了挑眉,自己與其他人不一樣?真是笑話,她不過是個最普通的妃嬪,因帝王寵而喜,帝王冷而悲,會妒忌會抱怨,活生生成了她入宮之前最厭惡的模樣。
“是嗎?”她淡淡地問道,撫了撫自己的袖角,起身欲走,卻聽到陸結愁在身後輕聲道:“雖照陽春暉,複悲高秋月,娘娘是否?”
裁雲身子一頓,久久無言,過了半晌才緩緩道:“若無清風吹,香氣為誰發,先生謬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