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裁雲身在其中卻知難處,琴原本應該為眾器之首,而箏聲卻無形間喧賓奪主,豎琴則一直懸於眾器之外,無心應和。琵琶雖相和,卻被箏聲所亂,漸漸失了曲調,笛聲混於五聲之間,既不追隨箏聲,也不迎合琴聲,自有一派氣候。
眾人聽著雖然情意纏綿,曲調相和,可裁雲是愈發脫力,一曲畢了隻覺得冷汗津津,幾乎站不起來。寧帝與太後拊掌,眾人這才驚醒過來,齊聲喝彩,真真一副群芳爭豔圖,在這別樣寒冬裏另有一番新意。
寧帝更是笑著說:“好,好,賞!”
裁雲隨著其他四人起身,偷偷擦了把冷汗,果然合奏不是知己便如同嚼蠟一般,也怪不得古有名樂師,皆不喜合奏,她私以為這倒不是高傲,而是因為知音難求,與不同道之人相和,倒不如摔琴破箏,再不為伍的好。
她回到原來的位置,見其他四人皆是歡心,似乎對方才樂曲裏的明爭暗鬥無所察覺,裁雲也是深知規矩的人,自然不曾顯露,麵露笑容,“幾位姐妹果然技藝高超,裁雲如今倒也受教了!”她笑著道。
婉賢妃看了看皇上,“臣妾也覺得甚好,若是以後還能有這般盛事便好了。”裁雲麵上應承,心裏卻巴望著再無這般景況,就算是有她也要找個借口蒙混過去,若不然再一曲可就要了她的命了。
沈明月被婉賢妃邀於身邊同座,寧帝眉眼含笑,望了望福嬪,溫聲道:“福嬪如今覺得怎麼樣了?龍兒可還好?”福嬪眼睛笑得如同月牙一般,極為可愛討喜,“臣妾身子好得很,太醫說龍胎也很安穩,多謝皇上關心。”
寧帝醇和吩咐道:“你就不要飲酒了,多喝些補湯,對身子也好。”福嬪乖巧答應著,橘紅色的小襖越發襯得她喜氣洋洋,裁雲和福嬪對視一眼,眸中盡是歡喜。直至子時,親王大臣漸漸退去,寧帝與眾人又談笑一陣,也就按照禮法,與皇後同去鳳儀宮守夜歇息了。
而裁雲則是跟著太後依舊回了壽康宮,恐怕是在壽康宮的最後一晚了,她陪著太後與佛堂守夜,太後閉眼跪在蒲團上潛心念佛,裁雲靜靜地候在一旁,心中想的卻是回宮之後該如何立足。
“且安心,新春佳節都盼著好呢,若是犯事會遭報應的。”太後忽然開口道。
裁雲被唬了一跳,不過也漸漸安下了心,太後是經年的老人,說的話大多不會錯的。
“是,今日容姬卻不知為何沒來,許久沒見了。”裁雲想起那日容姬格外絕情的話,心裏還是隱隱發痛,太後渾然不覺,“霏兒身子冷,又犯了心悸,在宮裏養病不便出來的。”裁雲蹙了蹙眉,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