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樂將桌椅擦了又擦裁雲才坐下,聞言也是自嘲一笑,“也是啊,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楚柔歌拂了拂她已經平坦的小腹,一口鬱氣蕩在心頭,竟一時咳出血來。裁雲大駭,楚柔歌對自己做過的事她無法原諒,可楚柔歌如今的狀況又實在可憐……
“你沒事吧。”她問道。
楚柔歌搖了搖頭,頗有一副死而後已的慷慨就義的態度,“沒事,就算有事也不過是賤命一條,又能如何呢。”她說話也不再尖酸刻薄,十分悲戚,裁雲不知道小產之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知道楚柔歌失了孩子,又失寵,其餘再無消息。
她終究是見楚柔歌可憐,道:“你可知道孩子是怎麼沒的?”若是楚柔歌知道,她便提點一二,也算是積德,若是楚柔歌一點都沒猜到,那也隻能怪她愚鈍不堪,她也就不再多言,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哪裏會不知道?我身上覺著不好,讓人暗暗排查,可我的人都是婉夫人派過來的,都不怎麼聽話,終究沒有調查出來,我便……便再也沒了。”楚柔歌思索著說道,越說越悲慟,最後竟帶了些哭腔。
裁雲皺著眉頭,提醒道:“若是你身邊之人害你,你暫且看看哪人的變化大。”言盡於此,裁雲再不能多說,畢竟蘇千婉是她的骨肉姐妹,她提點楚柔歌,也有讓她們倆內鬥的心思,畢竟蘇千婉如今走上歪路,難免會連累蘇家。
楚柔歌陷入深思,裁雲不想再說,道一句“好自為之”便與顧樂一同離開了。
“娘娘,為何——”裁雲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哪門子的邪,她苦笑著歎一聲,“說了便說了吧,畢竟還有孩童的一條命,我不舍得。”若是旁的理由,她也想不出來了,宮中最不該有的便是惻隱之心,可她偏偏無法自主,隻能暗自下定決心,不能再犯。
回到悠然宮,風色先是問了她是否用過膳,裁雲便答:“在王嬪那裏用過了。”風色應了一聲,笑著道:“方才容婉儀身邊的月弄過來請娘娘去下棋,奴婢說娘娘不在,月弄便先回去了,娘娘如今是否要去?”
裁雲愣了一下,隨即答應,她如今心裏亂的很,下棋方可靜心。
“走吧。”她換了一件貼身些的素淨衣裳,去了明月樓那股子腐朽味道,不多時便到了鍾華宮,鍾華宮依舊是那般平靜寡淡的模樣,而容婉儀正抱著一隻毛絨絨的貓坐在廊下看菊花,見裁雲過來,也不起身,微笑著說:“我聽月弄的話,還以為你不來了。”
裁雲微微一笑,坐在容婉儀身旁,答道:“方才去了一趟頤和宮,與王嬪說了幾句話。”她隱瞞了楚柔歌的事,容婉儀一向厭惡楚柔歌委身,她隻能不言語。容婉儀順了順膝上狸花貓的毛發,笑意滿滿,“是嗎?你身上卻有股子腐朽味道,王嬪那麼喜歡香料的一個人,怎麼喜歡上了這味道?”
聽容婉儀這略帶打趣譏諷的話,裁雲一時失笑,“什麼都瞞不過你。”
容婉儀挑眉,美眸依舊望著膝上的狸花貓,貓兒的眸子瑩綠灼人,看起來如同綠寶石一般晶瑩可愛,“哦?”表情冷淡疏離,嘴角卻含著一絲笑意,這是容婉儀少有的表達歡喜的姿態。
“我去了明月樓,見了欣嬪,她如今慘得很哩。”裁雲表情唏噓感歎。
容婉儀摸了摸狸花貓柔軟的脖頸肉,調笑道:“她可是從你那裏搶過人的,你卻如今同情了起來,我倒好笑,難不成那日在儀元殿前對月興歎之人隻是我的臆想?”
“你——唉,你不是與我說過,贗品終究是贗品,我回去仔細想了想,也就不生氣了,再想起早些時候楚柔歌與我一同站在大殿上,鮮衣怒馬,神采飛揚,再與如今消瘦不成人樣的她比較起來,我難免感慨。”裁雲望著廊下整齊擺著的一排九瓣素菊出神。
容婉儀冷笑,“我卻不知道,隻感覺那人驕傲地莫名,無用單純的一個人,卻因為家中的溺愛不知天高地厚,真真是可笑可悲。”裁雲還未說話,容婉儀繼續憤憤地道:“最可厭的便是聒噪,真真——”她翻了個白眼,清冷美人如今卻可愛地像個孩子一般。
裁雲一時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