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李鴻藻列傳（《清史列傳》）
李鴻藻，直隸高陽人。鹹豐二年進士，改翰林院庶吉士。三年，散館授編修。四年九月，充功臣館纂修，以分錄《貞觀政要》賞文綺、荷囊。五年四月，命在上書房行走。七月，充山西鄉試副考官。十二月，丁本生父憂。七年二月，服闋，命仍在上書房行走。
七月，提督河南學政。十年，上命大臣擇保儒臣堪膺授讀之任者，大學士彭蘊章以鴻藻應，得旨來京供職，仍在上書房行走。十一年三月，特詔充大阿哥師傅。穆宗登極，同治元年，奉慈安皇太後、慈禧皇太後懿旨：“李鴻藻及禮部尚書前大學士祁寯藻、大學士翁心存、工部尚書倭仁，均著在鴻德殿授讀。”京察引見，詔遇有應升缺出，開列在前。充日講起居注官。三月，《治平寶鑒》書成，賞文綺。
五月，擢侍講。十一月，轉侍讀。十二月，授國子監祭酒。二年十月鴻藻以上釋服逾期，與祁寯藻、倭仁上疏，略曰：“皇上衝齡禦極，智慧漸開，當此釋服之初，吉禮舉行，聖心之敬肆於此分，風會之轉移於此始。玩好之漸可慮也，遊觀之漸可慮也，興作之漸可慮也。
嗜好之端一開，不惟有以分誦讀之心，而海內之仰窺意旨者，且將從風而靡。安危治亂之機，其端甚微，而所關至巨，可無慎乎？伏願皇上恪遵慈訓，時時以憂勤惕厲為心，事事以逸樂便安為戒，屏玩好以節嗜欲，慎遊觀以定心誌，省興作以惜物力。凡內廷服禦一切用項，稍涉浮靡，概從裁減，雖向例所有，亦不妨量為撙節。如是，則外物之紛華，不接於耳目，詩書之啟迪，益斂夫心思，將見聖德日新，聖學日固，而去奢崇儉之風，亦不令而行矣。”疏入，上優詔褒答，命將原折交弘德殿，以資省覽。三年九月，擢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銜。十月，署戶部左侍郎。四年十一月，命在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仍兼弘德殿行走。鴻藻疏辭，上不許。尋署戶部右侍郎。
五年二月，擢禮部右侍郎，仍兼署戶部右侍郎。三月，調補戶部右侍郎，兼管錢法堂事務。旋命在軍機大臣上行走。六月，丁母憂，奉慈安皇太後、慈禧皇太後懿旨：“戶部右侍郎李鴻藻之母姚氏，秉性淑慎，教子成名，今以疾終，深可軫惻。朝廷優禮大臣，推恩賢母，著賜祭一壇，賞銀二千兩，經理喪事，由廣儲司給發，以示眷懷。
李鴻藻事母至孝，哀痛必切，朝廷以孝治天下，原應聽其照例終製，以遂孝思；第該侍郎膺文宗顯皇帝特簡，授皇帝讀，盡心啟沃，迄今六年，夙夜罔懈。皇帝春秋鼎盛，緝熙典學，功修正篤，李鴻藻諄諄納誨，皇帝樂從，誠不可或離左右。且軍務未平，兼資翊讚。溯查雍正、乾隆年間，大臣如孫嘉淦、朱軾、嵇曾筠、蔣炳、於敏中等，皆奉特旨在任守製，或開缺辦事，入直內廷；近今如曾國藩、胡林翼、閻敬銘，亦皆奪情起用。李鴻藻著開戶部右侍郎缺，守孝百日後，即赴弘德殿授讀，仍在軍機處行走。凡遇朝會，不必與列，此係遵照列朝成憲，權宜辦理。日前召見醇郡王、倭仁、徐桐、翁同龢，再三垂詢，均已深喻此意。朝廷不得已之苦衷，中外臣工應能共諒。
李鴻藻當思輔導皇帝，弼成聖德，移孝作忠，莫大於是。其勉抑私情，以副先帝簡任之恩，朝廷倚畀之重，勿以守禮固辭。”鴻藻仍瀝陳呈，由吏部具疏以聞。複奉懿旨：“前因戶部右侍郎李鴻藻之母病終，推恩賜祭賞銀，以示榮寵，並令李鴻藻於守孝百日後，仍赴弘德殿授讀，在軍機處行走，原係酌遵成憲，從權辦理。茲據吏部奏稱，轉據李鴻藻呈稱，該侍郎母氏苦節多年，拊育教誨之恩，纖毫未報，一旦慘遭大故，偷生視息，負疚已深。樞要之地，綱紀攸關，輔導聖學，尤宜誌行完粹之人。若自蹈愆尤，則進講獻納之際，何以置辭，懇請終製等語，情詞懇切，具見悃忱。惟念李鴻藻膺文宗顯皇帝特簡授皇帝讀，於今六年，當此緝熙典學正就將日進之時，該侍郎盡心輔導，弼成聖德，則所以慰天下臣民之望者，莫大於是。
前因軍務未平，各督撫等奪情起用者，指不勝屈，況機務殷繁，尤資讚畫，前降諭旨甚明。李鴻藻惟當恪遵前旨，仍於百日守孝後，照常趨直，用副先皇帝簡擢之恩。第思該侍郎哀痛未忘，不得不稍示區別。前有旨令遇朝會不必與列，尚不足以示體恤，李鴻藻著遵照雍正年間世宗憲皇帝諭旨，二十七月內不穿朝服，不與朝會筵宴，遇有祭祀典禮鹹集之處，均毋庸與列。該侍郎當深感朝廷曲體之情，勉抑哀思，移孝作忠，毋得再行陳請。”鴻藻複具疏呈，由吏部代奏，略曰：“先王製禮，原準人情，喪紀之設，非徒以名義具文範圍後世。蓋以人子之心，必如是而後即安。鴻藻雖不才，親喪自致之念，豈獨無之。伏念鴻藻前以翰林院編修，在河南學政任內，被先帝特達之知，召還京師，畀以傅儲重任者，蓋以鴻藻恪慎自將，尚能謹守禮法也。若親喪未終，而出入禁闥，則先已違禮忍情，負罪名教，鴻藻一人何足惜，然不亦有傷先帝知人之明乎！今皇上富於春秋，典學正關緊要，使以不祥之身，而日侍經帷，冒不韙之名，而虛言啟沃，在臣心則無以自安，於聖學則何所裨益。現在弘德殿行走諸臣，如倭仁、徐桐、翁同龢等，皆能守道竭誠，盡心輔導，此時雖鴻藻一人暫離左右，似於緝熙進德尚不相妨。至若趨直樞廷，則是三年之喪，儼然從政，尤令鴻藻進退失據，跼蹐無以自容。鴻藻夙夜憂思，欲堅持己見，則似朝廷委曲矜恤，而臣子冥不知恩，欲勉承詔命，則疚心實甚，而終身無以自處。煎灼昏迷，惟有號泣，伏惟天地高厚，哀而憐之。”會倭仁等亦代為陳請，複奉懿旨：“前因皇帝典學，功修正篤，李鴻藻不可或離左右，曾經召見醇郡王、徐桐、翁同龢，詢問再三，彼時醇郡王即請降旨慰留，倭仁等亦無異議。次日，複令軍機大臣與倭仁等商議，亦以聖學為重，不持異同。茲覽倭仁等折內所稱，李鴻藻事親盡禮，現在奉旨奪情，欲固辭則跡近辜恩，欲抑情則內多負疚，仍請準其終製等語。倭仁等既以奪情為非禮，何妨於前次召見時據實陳奏，乃爾時並無異議，迨兩次降旨慰留後，始有此奏，殊不可解。本日複召見倭仁、徐桐、翁同龢，麵加詢問，據稱聖學關係甚重，臣等亦願李鴻藻照常入直，惟親見該侍郎哀痛迫切，勢處萬難，是以代為陳請，並無他意，聖功緊要，請仍令李鴻藻遵奉前旨等語。是倭仁等亦知此次奪情之舉，係屬不得已從權辦理，想中外大小臣工，亦必能共諒此意。李鴻藻當思聖學日新，四方多故，盡忠即所以盡孝。前降諭旨，業已詳盡，其恪遵前旨，毋得拘泥常情，再行籲懇。”九月，複命恭親王至鴻藻寓次傳旨，令於百日後照常入直，毋得再行固辭。鴻藻疏言，百日將滿，自揣病軀，實難入直。複奉懿旨：“李鴻藻奏請曲予矜全等語，情詞懇切，深用惻然。昨據禦史張觀鈞奏稱，賢臣不宜久離，請旨敦促，並瀝陳該侍郎宜出任事各條，頗為詳盡。李鴻藻受恩至重，與國家有休戚相關之誼，當此聖學日新，軍務方亟，該侍郎豈能恝然於懷。
著即於百日後，仍遵前旨，照常入直弘德殿、軍機處，以副委任。俟將來扶柩回籍時，仍當寬予假期，俾得從容料理，則忠孝兩全，可無遺憾。該侍郎務當仰體朝廷曲成之意，毋得再行籲請。”十月，鴻藻複疏陳病勢，複奉懿旨：“李鴻藻著加恩賞假調理。方今皇帝春秋正富，典學方殷，軍務未竣，四方多事，該侍郎受國厚恩，具有天良，自當於病痊時照常入直，竭力圖報，諒不始終固執也。”至是，鴻藻勉起遵旨入直。（侗按：公未嚐入，詳見年譜。）七年二月，撚匪竄擾畿疆，祁州、饒陽，相繼被陷。鴻藻以各路諸軍，統計不下十萬，未聞痛加剿洗，由於帶兵之員，事權不一，未免互相觀望，疏請特派親王為大將軍，坐鎮京師，以固北路；左宗棠、李鴻章為參讚大臣，分紮保定、河間東西兩路，各率所部兵勇，相機剿辦；陳國瑞為幫辦軍務，專統一軍為遊擊之師，策應各路。直隸總督官文，專顧省城，籌備諸軍餉需，以資接濟。丁寶楨駐紮直東交界，防賊東竄。李鶴年駐紮直豫交界，防賊南竄。直晉交界，由左宗棠等分撥勁旅，扼要駐紮，並請敕下各該大臣和衷商辦，迅奏膚功。奏入，上遂命各路統兵大臣均歸恭親王節製。十月，服闋，命仍在弘德殿、軍機大臣上行走，並署禮部左侍郎。八年六月補戶部右侍郎，兼錢法堂事務，仍兼署禮部左侍郎。十年七月，擢都察院左都禦史。八月，授工部尚書。九月，上大婚禮成，賞加太子少保銜。懿旨以上親政伊始，仍當不忘古訓，命鴻藻照常入直，盡心講貫。十二月，以明年恭逢慈禧端佑康頤皇太後四旬萬壽，並上親政後首屆元辰，鴻藻本生母姚氏年逾八旬，特賞禦書“蘭陔春永”扁額。十三年三月，充會試副考官。十月，複賞鴻藻母姚氏禦書扁額，“福”、“壽”字及如意、錦綺諸珍物。十二月，穆宗毅皇帝升遐，命鴻藻恭理喪儀。光緒元年二月，充實錄館總裁。二年，命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行走。三年九月，丁本生母憂。六年正月，服闋，命仍在軍機大臣及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行走。尋署吏部尚書。七年正月，授兵部尚書。六月，命以兵部尚書協辦大學士。八年，調吏部尚書。時四裔多故，俄約議改，幾致失和，法人複於越南生釁，輔佐諸臣，屢為言者論列。十年三月，懿旨以鴻藻辦事竭蹶，開去一切差使，降二級調用。十一年二月，補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銜。八月，署吏部左侍郎。十一月，授吏部右侍郎。十三年九月，授禮部尚書。時河決鄭州，上命鴻藻馳驛前往，會同侍郎薛允升詳查現辦大工情形。十二月，命督辦河南鄭州大工事宜，會同河道總督李鶴年、河南巡撫倪文蔚迅籌堵築。先是，李鶴年、倪文蔚議於西壩興工，鴻藻至，仍之。十四年正月，續興東壩工，鴻藻以料少時促，變通原估辦法，為並工省料之計。大河水勢變遷，奇險疊生，皆力為守固。會伏秋汛至，西壩捆箱船失事，阻礙進占。七月，疏請停緩大工，俟秋汛稍平接辦。上以鴻藻督率無方，革職留任，降為三品頂戴，褫河道總督李鶴年職，命鴻藻暫行署理。八月回京。十月，禮部具奏，典禮於簽改宣示日期，並未照繕，部議鴻藻應降四級調用，懿旨改為革職留任。鴻藻原有革職留任處分，例應革職，加恩寬免。十一月，皇上大婚，鴻藻充大徵副使。十五年正月，禮成，奉懿旨開複革職留任處分。三月，充會試正考官。五月，兼署都察院左都禦史。十八年五月，兼署刑部尚書。以二十年恭逢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皇太後六旬萬壽，命鴻藻總辦慶典。十九年正月，鴻藻年七十，賜壽，頒賞禦筆“福”“壽”字及諸珍物。八月，兼署刑部尚書。二十年正月，以慶典成，懿旨賞戴雙眼花翎，並下部優敘。三月，充會試正考官。
八月，署刑部尚書。日本與朝鮮構釁，邊事告警，命鴻藻商辦軍務。
十月，授軍機大臣。二十一年六月，命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行走。
二十二年七月，因病乞假。九月，假滿入對，上以鴻藻體氣尚未複元，特派內監扶掖，並賞假一月。十月，命以禮部尚書協辦大學士，尋調吏部尚書，命免帶領引見。曆蒙賞穿帶膆貂褂，賜西苑門內、紫禁城內騎馬，頒賞《十朝聖訓》，高宗純皇帝《禦製詩文集》，文宗顯皇帝遺念冠服，穆宗毅皇帝遺念冠服，佩荷包，白玉煙壺，白玉鎮紙，珊瑚水匙，白玉筆架，白玉水壺等件，禦筆“春華秋實”、“勤思啟沃”、“嶽秀泉澄”、“金石砥礪”、“貞筠端玉”、“聲名遠溢”各扁額，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後禦筆字、畫、團扇、折扇及諸上方珍物。曆充經筵講官，武英殿總裁，玉牒館副總裁，會典館副總裁，管理三庫事務大臣，教習庶吉士，會試知貢舉，順天鄉試、各直省鄉試覆試、會試覆試閱卷，殿試讀卷，朝考閱卷，考試試差閱卷，庶吉士散館閱卷，考試漢中書閱卷，考試漢蔭生閱卷大臣，五次京察，均特旨交部議敘。二十三年三月，因病乞假。疾篤，賞給藥餌，命禦醫往視。七月卒。遺疏入，諭曰：“協辦大學士吏部尚書李鴻藻，守正不阿，忠清亮直，由翰林荷先朝特達之知，入直上書房。同治元年，欽奉懿旨，在弘德殿授讀，穆宗毅皇帝恩禮優加，洊擢卿貳，簡授軍機大臣。朕禦極後，晉協綸扉。先後三十餘年，辦理一切事宜，擘畫精詳，殫心竭力。前因患病，疊次賞假，諭令安心調理。方冀醫治就痊，長資倚畀，遽聞溘逝，悼惜良深。著賞給陀羅經被，派貝勒載濂帶領侍衛十員，即日前往奠醊，加恩予諡文正，晉贈太子太傅，照大學士例賜恤，入祀賢良祠。任內一切處分，悉予開複，應得恤典，該衙門察例具奏。靈柩回籍時，沿途地方官，妥為照料。伊子刑部員外郎李焜瀛，一品蔭生李煜瀛均著賞給郎中。伊孫李宗侗，賞給舉人，準其一體會試，用示篤念藎臣至意。”
複諭曰：“朕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後懿旨：協辦大學士、吏部尚書李鴻藻，秉性忠誠，自讚襄樞務以來，深資倚畀。去年患病後，尚複力疾從公。本年春間，因腿疾增劇，疊次請假調理。深宮時殷廑係，特派禦醫診視，賞給藥餌，並派員前往看視。方冀就痊，長承恩眷，遽聞溘逝，軫惜殊深。著派郡王銜貝勒載瀅帶領侍衛十員，即日前往賜奠，用示篤念耆臣至意。”尋賜祭葬。
二、軍機大臣協辦大學士吏部尚書李文正公家傳
湘鄉陳毅撰
光緒三十四年，高陽李符曾為郵傳部左丞，毅既前以其部丞參記名，遂訂交焉。當毅年十三，竊聞先大父稱道高陽相公，謂嚐以茶商疾苦陳於公，欲用鹽引法救之，未及施而公罷，恒引為憾，因推論公相業，誠有如秦誓休休雲者。彼時毅不解所謂，自後稍稍追記，乃大歎慕，然疑闕無可質矣。符曾，公子也。既解後寮寀，亟索觀其碑誌，則惻然曰：“自先公之歿，今相國南皮張公任誌墓者十稔矣，而訖不就，久而益遠，深懼遺聞之自我而失也。君茲見諏，敢乞為之傳。”毅謹諾，不敢辭。雖然，毅惡足以傳公哉，固將附公以傳，特一致其仰止之私於公爾！公李氏，諱鴻藻，字寄雲，一字蘭孫，硯齋其別號。先世明永樂中，有諱平福者，自山西洪洞遷高陽之龐口裏，遂為縣人。曾祖曰，雍正丁巳明通進士，陝西商南知縣。妣董氏。祖殿圖，乾隆丙戌進士，由編修曆官江西巡撫，黜而起至侍講，追諡文肅。妣邊氏。生三子，伯曰轍通，以蔭選知廣西賀縣，叔曰濬通，監生，同母也，母曰郎夫人。監生早世無子，賀縣生同知鴻烈及公，公生而出嗣監生，後母及本生母皆姚氏，兄弟也。自曾祖父母，皆以公貴封贈正一品。家故寒素，賀縣病免益貧，二母挈公就外家天津，從舅氏受書。公早慧，自辨唯俞見書畫懸壁間，輒凝睇，若有所會悟。至是，奮厲為學，二母以其稚而弱，憐之甚，戒讀毋苦，則習為默識。其貌熙熙然，而所學愈益深矣。年十八，受知潘文慎公，補縣學生。越七年，舉鄉試，官內閣中書。鹹豐元年，考選軍機章京。二年，成進士，改庶吉士，協修國史，授編修，為乙卯山西副考官。奉賀縣喪歸，免期，直上書房，出督學河南。十年，詔宰輔擇保儒臣，以彭文敬公薦，召還複直上書房。是年秋，歸省二母畿南，而英人犯天津，文宗狩於熱河，公倉皇赴行在，無所舍，肅順為僦宅，卻之。明年授讀穆宗，穆宗喜默思，公慮其近於罔，則導之朗誦，或禦書偶為戲筆，必捧手勸靜心請少息，改容謝乃已。又明年，同治改元，與前大學士祁公寯藻、翁公心存及工部尚書烏齊格裏公倭仁同直弘德殿，三公後皆諡文端者也。公旋充日講起居注官，一時國良在帝左右，四鄰弼承，開中立之聽。翁公既口析古今政術，於是烏齊格裏公進《啟心金鑒》，祁公進經史摘錄，公亦偕兩書房撰《治平寶鑒》以進，得諭旨獎綢匹。穆宗既釋服，翁公前卒，公複與二公合疏規儆，以謂帝心之敬肆，風會所轉移，安危治亂之機，胥係乎此，反複以玩好、遊觀、興作為慮，其詞極諄至，詔優答之。四年，命為軍機大臣，直弘德殿如故。公於是時蓋已自編修，曆侍講、侍讀、祭酒四遷至內閣學士矣。其年，迭署戶部左右侍郎。
逾年，除禮部右侍郎，調戶部。六月，兩宮太後聞公有母之喪，賜祭賞銀，以上典學樂從公，公不可須臾離，又軍務資翊讚，命援雍、乾間故事，開缺入直。公陳情至再，勿許，則陳於吏部曰：“先帝召鴻藻河南，畀之傅儲之任，蓋以鴻藻恪慎能守禮也。今親喪而出入禁闥，鴻藻已先自負罪，安望裨聖學。若樞廷趨直，則進退尤失據，鴻藻不足惜，其如先帝知人之鑒何？焦灼昏迷，但有號泣，惟天地高厚，哀而憐之。”不聽，更命恭親王蒞公宅諭之，出懿旨，至引國家休戚相勖，而公卒稱疾得終製。七年，撚寇擾畿輔，公自籍奏言，宜拜懿親為大將軍，鎮北路，以左、李兩帥為參讚，東西扼保定、河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