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下午接到電話的時候,我還在想,我要不要過來呢,他又想不想見我呢,十年,我不找他,他也就不找我,原來,世上竟然也會有這樣的父女。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連我來了都不知道。”
“……”
我的思路斷斷續續,一會兒跳前一會兒跳後,晚上八九點鍾的醫院走廊裏,已經沒有什麼探病的人了,連護士也大多安坐在護士站裏,少有來回走動的。
我就那麼輕輕地慢慢地說著,高昂就安靜地聽,一言不發。我異常的鎮定,就連說起那個年歲在法院裏的情形的時候,聲音都沒有一絲的顫抖,仿佛說的是別人的故事一樣。
“沁……”,靜了好一會兒,高昂輕聲喚我。
我轉頭看向他,他拿著他的格子手帕遞給我,我直覺地伸手摸自己的眼睛,“哭了呢!我怎麼自己都不知道呢!”我接過了手帕卻並不用,隻是用食指勾掉眼角的淚水,不多,用手指就可以了。
“沁。”
高昂又叫我,我看著他,試圖給出一個笑容,卻好像並不是那麼容易。
“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再裝得這麼堅強,這麼理智,這麼明理懂事呢?”高昂看著我,眉心的位置皺得緊緊的,我給他講了一個既混亂又不動聽的故事,怕是惹得他也不痛快了吧?
不知道要怎麼答他,於是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當作回應。不知不覺竟然說了這麼多,遠遠超過我原本打算透露的範圍,我將高昂的手帕捏在手裏不自覺地反複揉著,其實,我是有些驚訝自己竟會說得如此流暢的,高昂,竟然是我周圍那麼多人裏唯一一個聽說了全部這些事情的人,包括那些我痛恨無比的情緒,那些委屈怨恨,那些小氣計較,那些我曾經覺得難以啟齒的心情。
“沁?”高昂的聲音聽起來很擔心。
“嗯?”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有些慌張,把手帕塞回他的手裏,站了起來,不去看他此刻是怎樣的表情,隻是轉頭看著病房的門,“好了,我該進去看看裏麵情況怎麼樣了,守夜,怎麼弄得好像跟茶話會一樣。”說著,我就朝門走了過去。
“沁,”高昂在背後叫住我,“你真的確定自己做的決定是對的嗎?真的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嗎?真的確定你沒有誤會別人也沒有欺騙自己嗎?”
我的手放在門把上遲疑了半分鍾,然後,門被推開又關上,而那些問題我鴕鳥地把它們留在了門外。
我知道,這次高昂並不是問問就算的,可是,我卻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我從沒問過自己這些,也許,從來都不敢。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除了繼續,又還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