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請你幫我看看這份合同,”他拿出一疊資料,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真的是對自己感到十分驚訝的,當時是義無反顧地走進去,也是義無反顧地走出來,可當那些條條款款的東西又放到我麵前的時候,我竟然還會有當年畢業時剛進律所的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難道我還沒有忘記嗎?
這個下午,就在我奇異的興奮和別扭中,在紙張和咖啡中,慢慢地展開來,我仍是遺憾地發現,真的忘記了很多,也驚訝地發現,記得的遠比忘記的要多。
當終於告一段落的時候,我對高昂說:“抱歉,忘了不少,還有些細節,要回去查了資料才能告訴你。”
他點點頭,收攏散了一桌的紙,半晌,突然問了一句;“我也有個疑問,怎麼你會沒有繼續在律所工作下去的呢?”說完,抬眼看看我,再繼續手上的事情,一副並不準備我會回答的樣子。
我對自己笑,突然覺得無比虛弱,我並不執著於過去,對於一些往事也並不準備向誰報備,隻是對於得不到卻難免耿耿於懷。我是輸不起的人,從來都是,所以,我一定是先說再見的那一個。
之後的時間,我們沒有再談任何一個會讓我們彼此覺得尷尬的話題,隨便地聊了一些關於書和電影的心得,提了提工作的事情,一場純粹朋友間的交流,除開話題轉換時候的小小冷場,總算稱得愉快。高昂不見得是個很健談的人,但他溫和的聲音配合著留學海外的人特有的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至少聽覺上很舒服。
“甄——小姐?”高昂稱呼我的時候有點遲疑。
“不用這麼客氣,喊我名字或者單名一個沁都可以的。”像對待所有樂意結交的朋友那樣,我很順口地就那麼回答了。
“沁?”他意味不明地看看我,許是覺得太親昵了。
“對,慢慢就會喊習慣的。”我有點無賴地笑笑,這是今天下來我最本色的一個表情。
他看著我,突然就笑了,“好的,沁。還有一件事情要向你解釋一下,我們上次見麵後本來是要再聯係你的,不過,事務所突然外派我去了渥太華參加一個合作設計項目,就沒能……,抱歉。”
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遺憾的樣子,小小滿足了一下我的自尊心,卻也不太明白還有什麼必要需要在半年之後再來解釋這件我並不曾放在心上的事情,“所以呢?”
“嗯,或許,你還是單身?”不太確定的語氣。
“咳,咳,”突然明白他在說什麼,“抱歉,是,還單身。”
“那麼,或許,我們可以試試看交個朋友?”
我發誓,我真的隻是單純地拒絕不了他一臉誠懇的表情,隻是這樣而已。其實,回到家我就開始後悔了,事情發展得有些奇怪,當然我不會自戀到以為高昂自上次見麵後就對我一見鍾情,但到底是因為什麼時隔大半年還要舊事重提呢?僅僅是因為看起來彼此條件相當嗎?
晚上的時候,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地接到了二姑媽的電話,“甄甄,聽說,你又跟高昂見麵了,是不是啊?”
“是,他谘詢我一點法律上的事情。”
“甄甄啊,條件好的男人就要抓住啊!”
“嗬嗬,哦,好。”我還是對這樣的教訓感到深深的無力,不是我清高到不思男女之事,隻是,實在不適應這樣稱斤論兩地賣,而最讓人感到無力的是,到底同高昂的相遇牽動了多少人,以致於消息傳播得如此之快?
掛了電話,突然就很想打個電話給高昂,想說,還是算了吧,別再見麵了,但又覺得自己太敏感了,隻是交個朋友,他不是這麼說的嗎,也許真的隻是字麵上的意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