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蘇小米做夢都想不到,她也能像今天這樣,被愛德華當成公主一般捧在手心裏。
而艾莉絲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淪落到入住精神病院的地步。
她每天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天花板,而是掛在架子上的針水瓶,仍剩二分之一的針水一滴滴地落下,順著針管流入她的血管中,融為一體。
就算醫生什麼都不說,她也知道那是鎮靜劑。
給一個無病的人強行輸液,病患也不能反抗,讓人又生氣又無力。
反抗了幾天,艾莉絲最終還是妥協了,她麵無表情地盯了針管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別開臉,看向門口——大門緊閉也就罷了,門內外還設置了雙層鐵簾門,就是一步也不讓她逃出去。
無論是口頭抗議還是身體力行地趁護士跟醫生開門進來的時候衝出去,她都試過了,結果可想而知,如果她成功的話,也就不會在這裏躺著了。
不知道外麵的世界都發生什麼事了。
在這裏被折磨得一點脾氣都沒了,艾莉絲現在看著那緊鎖的門,竟然也不像剛來時一樣心裏湧上一股無名火,與其說是接受了,還不如說她就是麻木了。
實在無事可做,她坐起身來,瘦削的身體晃晃悠悠,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赤腳觸碰地麵。
好幾天來,她不是躺在推車上就是輪椅上,不然就是被醫生跟護士用鐵鏈把她綁在病床上,竟然到了今天,才真正是獨立地觸及地麵。
她不敢去想,在這裏的生活過得多可怕。
懷揣著既心酸又絕望的心情,艾莉絲現在隻是想要湊到窗邊看看外麵的世界,哪怕隻是呼吸一下窗外的空氣,都能讓她活過來。然而,生活總是事與願違。
艾莉絲剛背過身,身後就傳來了鐵鏈碰撞的聲音,還夾雜著金屬摩擦扭動的響聲。
門開了。
就跟脫韁的野馬似的,艾莉絲提著藥水瓶,猛地轉身往門口衝。
她還是沒有放棄最後的掙紮。
“請你止步。”三五個護士堵在門口,大門頓時一點縫隙都沒有,艾莉絲根本無處可逃。
計劃再次流產,她的心情不免低落,收回還插著針頭的手,別開臉,用散在肩上的金發擋住側臉,“你們來幹什麼?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
聽明白了嗎?
她需要的並不是藥水跟針水,而是自由。
“你會需要的,畢竟現在除了我們,你誰也不能依靠。”護士冷淡的態度也比她好不到哪裏去,不顧她的抗議,他們直接進了房間,並把門鎖上。
反正就是不會讓她逃出去就對了。
被逼著在沙發上坐下來,艾莉絲低著頭,任由金發遮住自己的臉,她一言不發,像是在抗議什麼。
但護士們才不在乎她的感受,根據醫生的吩咐,她們將一把五顏六色的藥遞到她麵前,“給我吃下去。”
這裏是精神病院,開的藥物自然都跟精神上的疾病有關,艾莉絲被迫服用幾天之後也出現了精神恍惚的情況,一旦有了意識,她不可能再服用。
“我不吃,就算你們逼我,我也不會咽下去的。”艾莉絲冷著臉,態度強硬,她握緊拳頭,將手擱在大腿上,時刻堤防著她們要來抓她的手,以強製喂藥。
誰知護士這次竟然不逼迫她了,領班的護士先直其身,歎了口氣之後讓助手們都不要動她,“她都說不要了,那就不要勉強了。”
從護士口中說出這種話,艾莉絲豈止是驚呆了。
難不成她真的是吃藥吃多了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
還處於不可置信的情緒中沒有反應過來,耳邊就又傳來護士長冷漠的聲音,“小林,你身上不是老放著鏡子嗎?拿給我。”
話已至此,就算是白癡也該明白這話的意思,更何況艾莉絲比誰都清楚臉現在是她的死穴。
對方話音剛落,艾莉絲就立即掙紮,想要殺出重圍,往浴室衝去,可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被護士們團團圍住,唯一有較大縫隙的地方也放置著茶幾,她幾乎動彈不得。
在護士長將鏡子拿到她麵前時,艾莉絲的眼淚也跟著落下,她看著鏡子中已經麵目全非的臉,驚聲尖叫,“我不要看!拿走!”
她們這些惡魔真的是想把她逼瘋嗎!
“如果你不想看,那就給我吃藥。”相比於她情緒那麼激動,護士長的聲音還是冷淡如初,對她的任何反抗都毫無反應。
如果想要護士長聽話,那就得讓她先聽話。
含著眼淚點了點頭,艾莉絲捂著臉,因為瘦削而有凹陷的手背看上去甚是駭人,手指間的縫隙中,她碧綠的眼眸不斷收縮,眼窩卻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