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守田今年八十多歲。耳不聾、眼不花、走道也不咳嗽。體格好得簡直可以跟四五十歲的人相提並論。他是遠近聞名的酒仙,喝酒從來沒有醉過。
安守田獲得酒仙的尊稱絕非浪得虛名,據說他打一來到人世就對酒特別感興趣。還不滿一歲那年,好酒的父親吃飯時抱著他,誰知他竟然伸出小手一把就攥住了父親手裏的酒盅。父親用筷子醮一滴酒送到他的嘴裏,他竟然手舞足蹈起來。父親幹脆喂了他一小口酒,他竟然興奮得樂出聲兒來。父親當時就斷言:安家將會出現一位酒仙。果然不出父親所料,隨著年齡一點點增大,安守田的酒越喝越多,以至附近竟無喝酒的敵手。就在安守田準備在喝酒上有一番大作為時,日本人侵略了中國。父親母親全死在鬼子的屠刀下,滿懷仇恨的安守田加入了地下黨,偷偷為抗日做起了貢獻。由於他擅長喝酒,所以組織上常派他通過酒去聯絡並拉攏日偽軍。和他喝過酒的日偽重要人物和軍官不下上百人,他也成功地為黨辦成了一件又一件的大事。可他從來都沒醉過,酒仙的稱號便開始流傳起來。
1945年,蘇聯紅軍進入中國。在交接時,酷愛喝酒的蘇聯軍官要和我黨負責接收的人拚酒,最後他應戰上場。結果三位在蘇聯國內喝酒都極為有名的蘇聯軍官都敗在他的麵前,醉了三天三宿,而他卻沒有一點兒醉意。接收異常順利,蘇聯軍官向他豎起大拇指,公認他為酒仙。建國後,他回到家鄉,過起了普通人的平凡生活。可他的兒孫後代卻沒有一個能喝酒的。他平常也不喝酒,因為沒人敢和他對飲,他一個人喝酒也寡然無味兒,用他的話說:那是高手的寂寞。
這天,安守田正坐在院子裏閉目養神,孫子安逢新興衝衝地從外麵走了過來:“爺爺,有位酒神你想見見不?”
安守田聞聽,一下就站了起來,可馬上又坐了回去,無力地擺了擺手:“別哄我開心了。咱縣最能喝的是你們楚局長,可他那點兒量在我眼裏不就是漱漱口嘛。哪有什麼酒神喲!我倒是盼著來一位酒神,我也好過過癮。”
“爺爺,真來了一位酒神,不是咱們縣的,是外地來的。還沒等開席,他談笑間就把我們楚局長喝趴下了。他還笑話咱們這兒沒有能喝的呢。”
安守田“呼”地一下就站了起來,精神大振:“真的?他在哪兒?我現在就去會會他。看看是他酒神厲害,還是我這酒仙厲害!”
“就在騰龍大酒樓。我們楚局長正在勉強應付呢,我這就陪你去。”
安守田和安逢新很快便到了騰龍大酒樓。一進酒樓最大的那個包間,安守田便心頭一振,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楚局長身旁那位中年人的身上。他一眼就看出中年人是久經酒場的高手,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油然而生。
“安老先生到了!”一見安守田進來,楚局長和眾人急忙站了起來,滿臉帶笑向中年人進行介紹,“春虎老弟,這位就是我們這兒有名的安守田安老先生,逢新的爺爺,人稱酒仙。安老先生,這位是張春虎張先生,人稱酒神。”
“幸會幸會!”酒仙和酒神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兩個人同時意識到:今天真的碰到了對手。
“安老先生,久聞大名,您是我的老前輩,今天相見,三生有幸。而且我和逢新年齡相仿,感情上也和親兄弟差不多,他的爺爺也是我的爺爺,所以我要先敬老先生。”酒神張春虎說著操起酒瓶,一溜倒上了十杯茅台,“一個酒宗,兩情相悅,三生有幸,四海皆朋,五體投地,六神皆敬,七星會友,八方留名,九九歸一,實心實意!酒仙請!”
安守田滿麵春風,接過十杯酒接連喝幹!自己也倒滿了十杯:“酒桌無長幼,杜康是一家。人敬我我必敬人,酒神來到此地即為客,我怎麼也算是主,主更應敬客!我敬酒神:一帆風順,二聖護身,三星當頭,四時安康,五福臨門,六六大順,七星佑禧,八麵來財,酒風揮灑,十全十美!酒神請!”
張春虎麵帶微笑喝下了十杯酒。
安守田又操起酒瓶:“想我酒仙喝了一輩子酒,苦無知音,今天總算碰到了。知音難尋,為了知音,你我共飲十杯。”
兩個人又共同喝下了十杯茅台酒,酒桌上的氣氛空前熱烈。
“爺爺,我再跟你說說酒神的爺爺是誰,你肯定高興。”兩個人坐下後,安逢新看著爺爺說道,“酒神的爺爺名叫張富海!”
“張富海?!”安守田一下子站了起來,“你爺爺就是當年人稱酒霸的那個張富海?”
張春虎點了點頭:“是呀,當年我爺爺和你可是酒霸酒仙齊名呀,人稱南富海北守田。我爺爺一直想見見你,可後來在遼沈戰役中被俘,最後回家也沒和你見上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