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回家的路上,彭林在駕駛座上沉默不語。接連幾個來電都被他扣了,真不知道這家夥又犯了什麼毛病。
說真的,我並不是很想參加這樣的競技比賽。要是換在八年前,哦,不,哪怕是六年前我新兵剛下連的時候,或許這樣的比賽對我來說還有那麼一點誘惑力。可是現在,一切已經不一樣了。記得在艇上的時候,政委常說,人活著要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那麼什麼是有意義的事情?我想,應該是那種可以給未來埋下伏筆、留下可能的工作。所以那時候我們每天進行機械檢拭,是為了自己的裝備可以在關鍵時候發揮出最好的戰鬥效能;我們每天進行油漆作業,是為了我們的戰艇保持一個良好的狀態;我們每天進行體能訓練,是為了我們的身體可以和武器裝備保持長久的均衡……可如今,退伍返鄉、在家待業的我又應該做些什麼呢?什麼事兒才是真正有意義的呢?
就在我神遊太虛的時候,彭林開口了:“晚飯吃點什麼?”
“隨便。你晚上不回家麼?”
“家?哪個家?”
“什麼意思?”我開始懷疑這幾年彭林究竟經曆了些什麼。
“你也別回了。先吃飯,慢慢聊。”彭林頭也不回的說。
彭林是個公子哥,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一個有錢的老爹、一個有權的老媽,所以他總有花不完的零花錢,總有換不盡的新手機,總有一幫子整天捧著他的所謂的“朋友”。這樣的人原本不該把我當成朋友,更不可能成為我的朋友。可彭林還是做到了。我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入伍登車前彭林留下的那句話:保持你的真實,因為虛偽是友誼的大敵。
彭林的“馬薩拉蒂”停在市中心最高的摩天大樓前,侍應生趕緊上前開門,疲憊的臉上掛著年畫般僵硬的笑容。
“在這兒吃?”我望向彭林。
“這兒,不行嗎?”
“別了,簡單一點。我真不習慣這種感覺。”我搖搖頭。
“不就吃個飯嘛。中午還是你請的,晚上輪到我,這不應該的嘛。”
“要不回中午那個地方點個牛雜煲?”
“不行,就這兒了。”彭林開門下車,把車鑰匙往侍應生手裏一丟,然後叉著腰問我,“你丫到底下不下車?”
門前兩排穿著旗袍的白大腿發出了嘻嘻的笑聲。
有什麼好笑的?心裏一股無名之火頓時油然而生。我也不說話,下了車,徑直往大廳裏麵走。
“哎哎哎!”彭林叫住我,“電梯在這邊。”
白大腿們又是一陣笑聲。
我去!活了26年,還真沒這樣被人嘲笑過。還是一群小姑娘!
看出我內心的不爽,彭林趕緊安慰:“你回來的少,這酒店是去年剛開的……”
“我知道!”
彭林沉默半晌,繼續說:“我就想跟你聊會天。”
“聊天在哪不是聊?幹嘛非得在這種地方?”我毫不示弱。
“我知道你的意思……就算是哥們我錯了,行不?今天就依我一次。”
我看著彭林的眼睛,還是跟過去一樣的顏色。
眼睛這個器官是很奇特的,它能在大多數時候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彭林的眼睛亮亮的,還是當年的棕色。他找我真的有事。
點完餐,彭林進入正題:“你覺得我們戰隊怎麼樣?”
“還行啊。雖說今天這一場打得有些被動。”
“不不不,我說的是火力配比和戰術戰法。你是海軍出身,應該對海戰更了解一些。”
“嗨,現在的海戰哪還用得著什麼火炮。距離幾百公裏,一枚**就幹沉了。”我笑了笑。
看見我笑了,彭林總算是放下心。他繼續問:“你覺得咱們這場海戰從什麼時候開始真正被動的?”
我邊吃著涼菜邊回憶具體細節,頭也不抬的說:“從你的輕巡開始……”
“得,又是我的錯了。”
“確實是你的問題。”我放下筷子,“首先,你的船不該跟徐豪東的戰列艦協同出擊。戰列艦裝甲厚,抗打擊能力強。你們兩個一同出擊隻會導致你成為敵方的首要進攻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