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覺聞言,隻長歎一口氣,對我道:“言問津,你太天真了!你以為段竟瑉當真相信我們會放過許景還嗎?他送你過來,便是早已料到這個結果了。”
甫一聽此言,我心中立刻“咯噔”一聲,緊接著我便想起了那道遺詔。段竟瑉那遺詔之中,的確是對許景還隻字未提,就好似涼寧朝內從無此人。可以許景還的功勳和地位,段竟瑉不應不對他作出安排的。此刻連覺所言,正如方才我所猜想的一般,亦算是印證了我的想法。
雖然這樣想,可我口中卻並不服輸,繼續質問道:“你自然要這樣說,來為奉清的出爾反爾進行辯解。可段竟瑉又怎會如此癡傻,明知你們不會輕易放過許景還,他還應允交換人質,停戰和談?”
“他還有旁的選擇嗎?”連覺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麵上亦隨之露出自信的神情:“舊應出了這樣大規模的暴亂,以涼寧如今的局麵,若是段竟瑉還將你留在恒京,你覺得你會安全嗎?”
他向我走近了幾步,細細端詳我的麵容,毫不避諱地道:“我父親和小舅舅待你如何,段竟瑉不會不知。既然你留在涼寧已不安全,他不若找個借口送你來此,至少也斷了他的後顧之憂,能讓他安心政事。”
我沉默了。不可否認,連覺說得不錯,與我的分析也大致相同。然而我卻還是不信,難道以段竟瑉和連瀛如今水火不容的地步,他們竟還能私下達成協議?
想是見我沉默良久,麵上仍是有所疑問,連覺便又解釋道:“你莫要忘了,段竟瑉與我父親,曾經是師徒。雖說如今他二人身份變了,立場變了,關係也從師徒變成了政敵,可至少他們都是看重你的,不願意你受到任何傷害。僅憑這一點,便足以讓他們私下為你達成某種協議。
雖說連覺的這番話在情在理,可段竟瑉怎會同意舍掉許景還這員大將。然而也正如連覺所言,段竟瑉如今已沒得選擇。試想他若是不以許景還為籌碼,九熙和奉清又豈會輕易應允停戰和談?他們自是要覷著涼寧如今內亂的時候,乘勝追擊的。
漸漸想清楚這些,我也越發覺得無力起來。方才那一番哭鬧與掙紮已使我筋疲力盡,在連覺麵前堅持了這些時候,此刻才覺其實自己早已手腳發軟。如此一想,我更是支持不住,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連覺見狀,倒也並未露出擔憂神色,隻安慰道:“如今你既已清楚了前因後果,便也應該知道段竟瑉對你的一番苦心。你還是安心留在奉清吧,待三國和談過後,九州大局安定,小舅舅便會派人來迎娶你。”
方才我聽連覺喚連瀛為“父親”,又喚蕭逢譽為“小舅舅”,想來這一年之中,他已將自己的身世想得通透,不僅承認了與連瀛的血脈之親,也與蕭逢譽重修了舅甥之情。這是好事。
我想起方才連覺所言,蕭逢譽會在三國會晤之後迎娶於我。可若是會晤無果,九熙與奉清再次揮兵南下,以如今涼寧的軍力,又豈能招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