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看穿(2 / 2)

未等我反應,金九得了段竟瑉此話已如蒙大赦一般從我手中輕輕抽走那道絹帛,低低道了一句“奴才得罪了”,便匆匆忙忙退了下去。

待金九退出小金殿,段竟瑉才又冷冷地道:“卿綾,唯有以戰止戰,才能換來長久太平。我方才說了,如今的太平隻是假象。既是假象,便也沒什麼顧惜,還是由我來親手打破吧!無論成敗,待我百年之後至少對得起涼寧的列祖列宗。”

聽他此言,我已知曉多說無益。便將手伸出,轉了話題對著段竟瑉道:“將驚鴻劍還給我。”

“還給你作何?”他聞言沉著臉反問我道:“還給你,再讓你睹物思人,日日念著舊應太子?還是還給你,讓你有機會殺了我?”

“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我低低回道,“今日我受製於你,來日我一定會殺了你,為竟琮哥哥報仇。”

“好一個‘竟琮哥哥’,你叫得可真親熱……”他又笑了起來:“段竟琮在你心中,恐怕也沒有那麼重要吧?你不過是為了給你的養父留下一脈後嗣,才這樣在乎他的死活不是嗎?”

段竟瑉再次俯身,在我耳畔輕輕道:“前鎮國將軍言峰,你的養父,單單私通獨孤氏一條罪名,便足夠死一萬次了。你當慶幸他是為國捐軀,至少死得尊榮無比,若是他如今還活著,這條罪名被揭發出來,於言氏一門才真正是慘禍一樁。遑論他武將出身,戰亡沙場自是情理之中。若非為了報他的養育之恩,段竟琮的死你怎會如此傷心?”

聽聞此言,我為段竟瑉的冷血而感到心寒。他出語這般犀利無情,一時令我對他大為厭惡,不欲再與他說上半句話,連索要驚鴻劍一事也暫時拋諸腦後,隻開口請道:“王上日理萬機,民女先行告退。”

言罷我抬步轉身便走,不欲給他再次說話的機會。然而段竟瑉終是冷冷地在我身後嘲諷道:“卿綾,你知我今日為何會一改常態,著了一襲白衣?”

他這句話成功地教我腳下一頓,此時但聽段竟瑉的聲音已摻著詭異地笑意再次傳來,那笑聲中有嘲諷,亦有感慨:“原來你忘記了,今日是段竟琮的百日之祭……看來他在你心中,的確不那麼重要。卿綾,你真是虛偽啊!”

今日是段竟琮的百日生祭嗎?難怪段竟瑉會改穿白色衣衫。是了,段竟琮在名義上,仍舊是涼寧太清王,是他嫡親的兄長。這一次太清王一脈絕嗣之事,無論坊間有多少傳言說他是弑兄黑手,然表麵上卻仍是假托宮殿走水之故。

禪王之死等同半副國喪,場麵上的禮節,段竟瑉自是要做足的。

我忽然為自己義憤填膺的說辭而感到大為羞愧。自己信誓旦旦要為段竟琮報仇,為言家香火斷盡討個說法,可我自己卻記不得今日是什麼日子,連他百日生祭這樣重要的日子都忘記了。雖說這其中也有段竟瑉的藥物作怪,然而我若想記得,又豈是區區軟功散所能幹預的?

不得不承認,我的確如段竟瑉所言,之所以對段竟琮的死鬱結至今,是因為我再也無以為報父親的養育之恩。而段竟琮此人在我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方才段竟瑉的一襲話已說得明明白白、通通透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