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竟琮(一)(2 / 2)

不過段竟瑉的確是個不信神佛之人,否則也不會這樣鐵腕征伐了。今日若不是段竟琮提起這毒誓,我倒當真要忘記這件事了。

我坦然地看向段竟琮,點頭道:“不錯,確有此事。”

豈知他聞言麵色卻更為陰沉:“那你還回來?你不怕……”

“不怕什麼?”我反問他道:“如今九州不是暫且平穩了嗎?涼寧與九熙也以冥河為界,分化而治了。”

聽聞此言,段竟琮隻定定地看著我,好似對我這雲淡風輕的態度感到詫異。半晌,他才有些自嘲地笑道:“但願是我多慮了……”

這樣說了半晌,我見段竟琮碗裏還空著,便起念從碟中夾了些菜給他,岔開話題,笑道:“許久未見,你還好吧?幾個孩子如何?”

“還不錯,穎兒將他們照看得很好,幾個孩子都很懂事,我亦很省心。”段竟琮麵上有些許慈愛的神色閃過,繼續笑道:“如今在這世上,值得我牽掛的,除卻你,便也隻有我這三個孩兒了。否則,我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活著到底還有什麼盼頭……”

他從碟中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口中咀嚼片刻,繼續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怯懦?很沒用?”

我眼見他又要將話題拐到我與他的禁忌之上,便忙推笑道:“惟今我在涼寧最為牽掛之人,算來亦是你了。”

段竟琮聞言,目中分明閃過一絲驚喜的神采,然而下一刻我卻還是忍下心來,用話語擊碎了他的不實際幻想:“畢竟你是父親如今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了……”言罷我又忽然想起,段竟琮的獨子天律亦算是言家子孫,於是又補上一句:“還有天律。”

我不能再給段竟琮任何希望。不要說我如今已同蕭逢譽有了終生之盟,即便沒有蕭逢譽和褚雲深,還有段竟瑉。倘若我與段竟琮當真有了私情,想來第一個不會放過他的,便是段竟瑉。畢竟他的身份如此敏感,段竟瑉對他還是很忌諱的。

我假裝對段竟琮眼中的失望之色視而不見,執起酒杯對他敬道:“無論我是否言家骨血,到底也承蒙父親費心撫養了十二載。在我心中,我一直是將自己當做言家子孫的……如今能有你這樣一位兄長,言家也沒有絕後,我想父親地下有知,當是十分歡喜的。”

我繼續淺笑道:“問津真心敬兄長一杯。”言罷便笑吟吟看向段竟琮,等著同他一飲而盡。

這一次,他果然未再多言什麼,隻是執起酒壺,無言地朝我回敬了一番,便笑著將一整壺酒都飲盡了。

我見段竟琮如此牛飲,不禁有些擔心。這桃花醉初開始品嚐倒沒什麼,可後勁卻是極大的。猶記得我義兄連瀛尚未得知自己身份,還以“李持”之名行走江湖時,最為鍾愛的酒種便是桃花醉。此刻我隻擔心一會這酒勁上頭,段竟琮會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