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師徒(1 / 2)

北國的夏季要來得略晚一些。如今已是五月中旬,風都的暑氣倒還令人能夠忍受,不似涼寧與奉清,要熱得教人心焦。

這大約也同心境很有關係。自盛謹應允離開風都前往清安起,我便沒來由得感到心情舒暢,連蕭逢譽都笑言從未見我如此開顏。

細算起來,我到風都已有十日了,除卻說服盛謹之外,我尚有一樁心事,便是想要再見師傅劉訣一麵。為著此事,我已央了蕭逢譽整整兩日,他終抵不過我每日的念叨,安排我出宮與師傅相會。

前次來風都,我雖細細賞過都城風貌,然當時到底心中揣著易幟之事,未能靜下心來好好賞玩。今次再來風都,心事已了,人便也自在許多。

大約是北國鮮少產茶的緣故,茶社及唱曲在風都是吃不開的,倒是棋社隨處可見。這與奉清國都清安的做派當真不同,想那吃茶聽曲皆是風雅悠閑之事,然下棋倒是要費些心力,更甚者還要絞盡腦汁。

須知棋盤風雲也是一種兩軍對陣,棋上對弈講得亦是兵法謀略。

我想這也從一個側麵反映出了兩國如今的現狀,奉清人愛吃茶聽曲,生活安逸享樂;九熙人愛聚眾下棋,更有居安思危之意。單從此處,便可窺知兩國孰勝孰敗,孰優孰劣。

而蕭逢譽安排我與師傅相見之處,正是風都裏一家久負盛名的棋社,名喚“留香”。

當我踏入蕭逢譽提前安排好的包廂時,師傅正自己同自己對弈,那神情專注細致,好似並未察覺我的到來。我輕輕移步近前,俯身細看棋盤上的局勢,黑白兩子正鬥到酣暢淋漓之時,隱有對峙不下之意。

“師傅……”我輕聲低喚。

但見師傅目光仍專注於棋盤之上,卻是對我說道:“你來了?坐下吧。”言罷右手執起一枚黑子落定,方鬆了一口氣,道:“終是將這個僵局破了。”

尚未及我答話,他已將棋盤推向一旁,抬首看向我,道:“你若是想要詢問仲謖的下落,為師亦不知曉。自那次將他從獄中救出之後,我兄弟二人大吵一架,他便自行離去了。”

我聽聞“仲謖”二字,先是一愣,隨後才想起來,“仲謖”乃是師傅親弟——舊應禮部尚書劉許、奉清前太傅劉詰的表字。

我低眉沉吟片刻,道:“劫獄之事,問津心中雖有些怨憤之意,卻也情知不是師傅之錯。”我想起了褚雲深形同作廢的右腕,傷感之意緩緩襲來,繼續道:“隻是黎侯的右腕,卻因此廢了,倒是令人甚感惋惜。”

此言方畢,我便瞧見師傅帶著審視神色,盯著我打量起來。我有些不明就裏,麵上一怔,師傅卻已開口歎道:“問津,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作糊塗?難道你不知道,褚雲深是自願廢了右腕的?”

這倒當真是出人意料的說辭,我聞言亦是震驚不已,禁不住脫口低呼一聲,難以置信道:“師傅你說什麼?”

師傅劉訣此時目中有些慈愛與傷痛之色,看著我,語帶悔恨地道:“他這是在向我賠罪,他是想以他的右手,來償還昭昭的左手……他是借此表明心跡,令昭昭對他死心,也是在警告昭昭,不要再打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