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瀛聞言隻輕歎一聲,沉默片刻卻忽然轉了話題,道:“說起九熙……我倒是有些後悔易幟了。”
我聞言有些不解,忙問道:“大哥何出此言?”
連瀛隻正色看了我一眼,道:“你隨我來。”言罷便匆匆出了太平閣。我見狀隻得隨著他一道而出,同往議事殿行去。
甫一進殿,他便從禦案上尋了幾本奏折,遞至我麵前,道:“你瞧瞧吧。”
我接過奏折細細看去,卻是越看越覺心驚。猶記得當日我在風都同蕭欒商談易幟的條件之時,蕭欒曾稱,易幟後奉清仍歸連氏所有,朝中內政除卻軍國大事,九熙絕不幹涉;每年奉清須得向九熙進貢黃金一千萬兩,錦緞五萬匹,並廣開水路,與九熙互為通商;九熙將在奉清朝內設立監政使及兵馬總元帥兩個職位,除此之外,奉清朝內官員的升遷貶黜,九熙絕不過問。
我雖不知最後明侯連岑在風都所談下的易幟條件究竟為何,然想來應是與蕭欒從前對我提出的條件差得並不遠。
可若是從我手中這幾道奏折上所稟明的事情看來,九熙卻已嚴重違背了當日所允下的承諾……
連瀛給予我的這三道奏折,分列了三件攸關奉清國體的大事。
第一道奏折,乃是兵部所呈。言及九熙所派駐於奉清的兵馬總元帥魏青山仰仗自己乃是當世名將,軍功顯赫,竟在未稟報連瀛的情況下,私自召集奉清各部將軍,欲將奉清兵力重新編遣,納入九熙軍內。讀到此處我已然明了,魏青山此舉名為編遣,實則是在削弱奉清的兵權。
第二道奏折,乃是戶部所呈。道是奉清廣開水路一事,已嚴重影響了國內的商業發展。自水路大開之後,九熙國內商旅紛紛南下,入奉清經商,其中不乏九熙的公卿世家及豪門巨富。因著九熙的聯商入侵,自去年下半年以來,奉清國內一些小商小販已被逼得無商可行、無錢可賺,更有許多奉清老字號商戶被迫關門歇業;還有奉清自古聞名的絲綢也是被抬至天價,上等絲綢錦緞紛紛為九熙富商所有,綢緞莊也多為九熙人所把持;而最令人詫異的是,雖說如今奉清境內的貨物更為齊全、商業更為繁榮,然這些銀錢卻已都悄悄流入了九熙境內。去年一年奉清的賦稅,僅剩前年的四成,且這還是算上了向九熙進貢的那些錢物!
我顫巍巍再打開第三道奏折,但見是吏部與禮部聯名上書。奏折上稱,去年科考之前,有三位大熱的青年俊才忽然退出文選考試,前去九熙為官;而民間一些押注今科文選三甲的賭徒,亦因此事而紛紛失利於賭場,最終奉清國內這些押注的銀錢彙成了一筆金額驚人的巨大數目,盡數流入了清安的大銀錢莊分號。此事看來其實很是尋常,然旁人不知,我卻知曉,這大銀錢莊,正是九熙宗室在九州各地的秘密據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