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痛誓(2 / 2)

聽聞此言,我當真動怒了。若是懷疑我便也罷了,然褚雲深為奉清犧牲了這許多,不僅在國內獻策變法、整治春路,還千裏迢迢前往九熙商談結盟,如今為顧全大局又不惜辭官明誌,還拒了劉許的複國之意……

眼下他尚且生死未明被囚獄中,可殿上這些奉清朝臣,卻竟會眼睜睜說出這樣一番無情無義的話來!難怪奉清要亡國,這腐朽確然是深入骨髓的!為了自己的利益嫉賢妒能,罔顧忠君之士,誰說奉清不亡呢嗬!

我麵上漸漸浮起悲哀神色,寒心地看向仍被縛在殿中的劉詰。此刻他麵上亦是帶著失意的冷笑,好似在嘲諷我,嘲諷褚雲深的徒勞……

我見狀隻覺自己雙目熾熱無比,胸中怒火難平。我緩緩看向殿內一眾朝臣,冷笑著喝問道:“我是異族又如何?難道異族皆是居心叵測之輩?你們見過哪個異族會叛出家國的?你們見過哪個異族會力保小奉的?你們又見過哪個異族會千裏迢迢商談易幟,甘冒生命危險力挽奉清敗局的?”

我狠狠指著殿中這些無用之人,厲聲道:“即便我是涼人,是個女子,可你們當中,又有誰能比我更為涼奉之戰盡心盡力?如今大亂當前,奉清節節敗退,你們卻隻知苟延殘喘、醉生夢死,自己不敢立言退兵,卻還見不得旁人立功!”

“嫉賢妒能,任人唯親,膽小怯懦,苟且偷安!這便是當今九州對奉清朝臣的評價!我區區一個涼寧女子都曾聽過,我便不信你們當真不知!奉清有你們這一群庸懦之臣,怎會不敗?還談何自保?”

我越說越是氣極,隻覺自己已失態到了極點,似發了瘋一般惡狠狠道:“如今可好,國主被你們累了病,褚雲深被你們下了獄,劉詰被你們逼得反,奉清易幟你們又咽不下這口氣!那我言問津,便站在這議事殿裏,等著看你們被涼寧大軍盡數屠戮,亡國滅族!”

此言方罷,殿內立時鴉雀無聲。我再轉身看向連瀛,但見他亦是眉目深鎖,頗為憂慮。

我見狀又是慘淡一笑,繼續看向大殿上的朝臣,冷聲質問:“如今你們可還懷疑我是涼寧細作?若還是有人懷疑,今日在這祈連宮議事殿上,便一刀將我殺了吧。我倒是要看看,是誰竟會這般忠奸不分,是非不明,忘恩負義,自絕後路!”

半晌,殿內無人答話。方才那位凜然上諫的大臣,如今仍舊尷尬立在殿中,不敢再言。

我低首看向自己身上的一襲鎧甲,仿佛是被那冷冽銀光刺了眼,再抬首時,心境已然平複,冷冷對那大臣道:“若是僅以家國血統而言忠義二字,未免太過小氣。難道奉清人便沒有貪生怕死、臨陣倒戈之輩了?我倒瞧著諸位大人們應是明辨是非的,你們的確可以誰都不信,不信平覆侯,也不信我……然你們卻不應懷疑奉清的國主!”

我再一次掃視了朝上眾臣,一字一句冷冷喝問:“敢問各位大人,你們如今誰還懷疑平覆侯褚雲深?”

殿上一時無人應答,唯能聽聞劉詰的冷笑和連瀛時不時的咳嗽聲。

此時我眼前又浮現出了聽聞小奉屠城時的情景,心中更覺痛怒難抑。我緩緩將頭盔取下,撫了撫被那壓得生疼的脖頸,一字一句冷冽續道:“如此,還要勞請在場的各位大人做個見證。今日,我言問津便在此立誓,九州不平,涼軍不退,我誓不再踏涼寧國土!若違此誓,有如此盔!”

“盔”字出口的同時,我已將那頭盔高高拋起,抽出驚鴻劍一招劈下。但聽“咣”的一聲巨響傳來,那頭盔已被我一劍橫劈成兩段,重重落在了議事大殿的正中央。

我終是在這亂世之中跟從了自己的心意,做了最終的抉擇。無論是為我,為連瀛,亦或是為褚雲深,今日我都必須立下這個重誓。畢竟此時奉清朝局已不能再生變數,更何況我也不願意教他二人如我當日在小奉殉城那般,左右為難。

我回首緩緩看向連瀛,此刻他正端坐在禦座之上,笑看於我。那目光中,有信任,亦有動容。我對他報以一個坦然的微笑,再轉身麵對殿上眾臣時,已是堅定不移。無論前方如何步履維艱、千難萬險,我都將勇敢麵對。

為家國計,乃是小忠;為天下計,才是大義!

我在心中暗自告誡自己,前路漫漫,任重道遠,而這個動蕩亂世,才剛剛開始……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