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國書(2 / 2)

我瞧著他痛快應允的模樣,竟覺得與連瀛那股義氣十分相似。我搖了搖頭,大約是如今太過擔心奉清形勢,才會忽然想起連瀛吧。

“大恩不言謝,”我對盛謹笑道,“我這便去寫書信,你在廳裏稍坐。”

未及他答話,我已轉身進了小書房,攤開宣紙提筆欲寫。可是要寫些什麼?我沉吟片刻,下定決心再寫最後一封血書。於是連忙將左手食指咬破,將指血滴入硯台內。

我提起紫毫,蘸了我的鮮血緩緩寫道:“近悉王上屠城一事,問津大感驚痛。王上若以問津之罪而遷怒他人,問津實萬死難辭其咎。今再上血諫,萬望王上三思斟酌,休兵止戰,問津願以一己之命平息王上盛怒……”

既與褚雲深劃清了界限,了卻了舊情,蕭逢譽又已成婚在即,如今想來我已再無所求。倘若能以身死來化解這場征戰,我心甘情願。

“……涼熙聯姻,應是大喜,望王上再覓和親人選,以全澤福執著之意。言問津一十六諫。”

這應是我最後一封血諫了。我緩緩將宣紙吹幹,正待封起,卻見盛謹已不耐煩步入書房內,邊走邊道:“怎得寫了這樣久?”

然他卻在看到我手中的書信之時立刻變了口氣,驚呼出聲道:“你竟寫血書!”

我忙將書信封好,對盛謹道:“無礙。”後又將書信遞給他,繼續笑道:“多謝世子殿下。”

盛謹見狀隻得輕輕一歎,未再多言,便接了書信匆匆而去。

是夜,一名宮婢領了位太醫悄悄夜訪臨月殿,道是安樂侯世子特意交代為我診治的,怕白日裏驚動眾人,是以選了夜中前來。

我感動於盛謹的細致和無言體貼,便應了診。不過是指上的一個傷口罷了,並無大礙,再者我亦非第一次如此了……

轉眼又是兩月逝去,風都終於傳來了關於清安的消息,道是奉清朝內已就易幟一事鬧翻了天。

而就在此時,我托盛謹轉送給段竟瑉的書信也終於有了回應。段竟瑉並未回給我隻言片語,不過是以實際行動狠狠地表明了他的態度。

九月三十日,段竟瑉將澤福公主的百車嫁妝,連同一封蓋有他私人印信的書信,一並先行送至風都,以表涼熙聯姻之決心,以及對我叛國之恨意……

……

時隔三月,再一次踏入朝陽殿時,我竟無端生出些親切之感。

丹墀上那一位年過花甲的九熙之主風采不減,看著倒是比在座的蕭逢譽更顯幾分神采奕奕。

待行過見禮,我便與蕭逢譽對麵而坐,此時已有內侍恭謹上前,將一封厚厚的、已被開啟的書信奉至我手中,我接過一看,是段竟瑉的字跡,此信是他親筆所書。

我細細讀了書信內容,其中不僅提及我曾血書上諫,還欲向蕭欒索要我返回涼寧問罪。我正兀自翻看,但聽丹墀上的蕭欒已緩緩開口道:“這是要有多大的勇氣,才敢血書上諫。言小姐,你很令寡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