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婚事(五)(1 / 2)

我聞言沉默了。言問津,你可甘願再入王宮,終身禁錮於牢籠之中?

我抬首看向蕭欒,但見他正從禦案上再度執起錦盒中的鳳鳴玉,朝我示意道:“言小姐,這婚事你並不吃虧。且不論日後子言繼承大統,你便做了九熙王後。即便眼下,也能解了奉清之急。寡人這便應允於你,你若下嫁子言,即便此次奉清易幟不成,九熙也絕不向涼寧示好,隻作壁上觀,置身事外。”

不可否認,蕭欒開出的條件很是誘人。如此一來,不僅澤福免了和親之苦,奉清亦可放下心來,即便易幟不成,也不會腹背受敵。

我側首看向身旁的蕭逢譽,此刻他正雙目平視前方,但我瞧得出來,他正用餘光注視著我。

他是在期待我的回答嗎?可我已想起了方才他的冷言冷語。

他說“孫兒願即刻迎娶涼寧澤福公主,為正妻。”

他說“若是奉清肯易幟歸附,九熙自然是向著奉清的。如此,同涼寧的婚事便也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他說“不過一個女人而已,若是九熙當真要同涼寧兵戈相見,一個和親公主難道還阻止得了?”

他說“言小姐從前也是和親公主,還曾親曆涼應之戰,難道還不明白這其中之意?”

我越想越覺失望憤恨。我原還以為,以蕭逢譽的心胸和脾性,即便我回絕了他的情意,他也應當同我和褚雲深那般“緣分已逝,交情長存”的。

畢竟彼此都曾在對方心中留下如斯的美好回憶,我同蕭逢譽,曾相識相知,曾同生共死。

他明明知曉我對楚璃曾經是如何癡狂的,也明明知曉以我的心性定然對涼應之戰大為驚痛,他更知曉曾自薦為和親公主的經曆是我心中永生難忘之事……

可他卻這般輕易地、公然地揭開我心頭血淋淋的傷疤,雲淡風輕地將和親公主的卑微本質無情揭露,這教我如何不憤恨,如何不失望?

許是蕭逢譽從前對我太過嗬護,我倒是再一次忘記了,他是九熙王太孫,他自是要以九熙利益為重。

他已做過一次這樣無情的事不是嗎?原先褚雲深同蕭欒已將兩國結盟之事談攏了,他卻忽然提出易幟的要求,無端教奉清從前所做的努力付之東流。

如今,他又主動提及與涼寧聯姻一事。如此一來,無論奉清是否歸附,九熙皆已備好了後路。而奉清,已是退無可退。

他雖曾心儀於我,然在他心中,卻更重江山。

我緩緩閉上雙眼。從前的段竟瑉,如今的蕭逢譽,皆是如此。情愛之事,在天下權勢麵前,當真渺小得不值一提。

隻有楚璃,隻有從前的楚璃,甘冒天下風險,不惜違逆他的父王,一次次縱容我,嗬護我,放我出宮,助我解脫,讓我去尋找那個屬於自己的一山一水一心人。

他還將楚應王室所祖傳的驚鴻劍贈予我,並在劍柄上鐫刻了我的小字。

即便涼應起了戰事,他也全力護我周全,在我躲入石頭城尋求閔仲成的庇護之後,很默契地不再過問我的行跡。直至他親自征戰之前,才來看我,並為我許下一生最重的承諾。

雖然最後,那承諾並未能夠兌現。

想起楚璃,我又輕輕撫上腰間,直到確信驚鴻劍仍在,我才緩緩睜開清明的雙眼。我為四國已做的夠多了,為何還要再次犧牲自己的自由,再入王宮?

這無情冷血的王宮之中,又有幾人是熱血沸騰的?

思及此處,我已狠下心,刻意忽略蕭逢譽曾帶給我的感動與傷痛,緩緩開口道:“問津無福,還望君上為王孫殿下另覓良配。”